一个中年公务员的同爱经历四

尴尬的蜜月(上)

从志远家回到单位,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同时,我又在心里自责:志远弟结婚是喜事,自已应该为他高兴,为他祝福才对呀,为什么会是这种心情呢?

办公室熊主任找到我,说单位领导要我把前几天撰写的那份可行性报告,抓紧时间完成。这是关于争取资金的一个项目,因为北京有关部委正在筹备召开一个计划会议,届时省市重要部门负责人都要参加,必须在会议期间把报告递上去,通过各方面的活动,项目容易获得批准。时间比较紧迫,可以说时间紧,任务重。

当时,我们单位要建一个宾馆,需要投资三千万元,本单位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必须通过争取项目立项,除了省市和单位配套的资金外,重点是争取国家那一块。

80年代初,我国的经济体制,是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在资金投入方面,虽然有宏观计划调控,但在部分资金投向上,还是有很大余地的。所以各地各部门都在千方百计地向国家伸手要钱,有些是通过正规渠道,名正言顺,但更多的是披着合法的外衣,走“后门”这条路。为此,巧立名目,请客送礼,投亲靠友,无所不用其极。其结果,是瘦了国家,肥了个人,我说的“个人”,是除了受益单位外,还有那些手握财政大权的权贵们。

我们单位要建的是一个豪华宾馆,位于市郊县的一处风景区。上报项目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了,楼堂馆所,一般是不予批准的。在内行人的指点下,就用“某某检测服务站”的名义。我说,这不是弄虚作假吗?熊主任说,现在还不都是这样?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撰写项目可行性报告,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使。尤其是有些内容要编造,但又不能看出破绽,因为审查报告的省部委领导,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报告要简明扼要、叙述清楚、章节完整、文字数据准确,还要适应不同归口管理单位的要求。

我按照可行性报告的格式和内容要求,根据单位提供的相关数字,一项项地分析和计算,简述项目提出的背景、技术开发状况;项目产品的主要用途、性能;技术可行性分析;投资估算及资金筹措;经济和社会效益分析等等。夜以继日,写写算算,连续搞了几个通宵,把头都写大了,总算大功告成。整个报告足足有40多页,几乎成了一本专著了。好在我学的是“经济学”专业,写起来还不算困难。

单位领导看了非常满意,说项目申报成功后,要犒赏我,并说明天要我一起去北京,在汇报时,有些内容还需要我详细解释。

没有想到,后来我竟然当了这个宾馆的二年经理,并且结识了一个帅哥,这是后话。

下午,我在宿舍洗衣服,为明天进京准备一下。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志远站在门口!我猛地站起来,只见志远手里拎着一个大提包,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你怎么来了?”我脱口而出。

“怎么?不欢迎我来呀?”志远半嗔半怒地说。

“不是的,你不是结婚才五天吗?不在家好好地度你的蜜月?”我上前接过他的提包,一边拉张凳子,让他坐下。

“我要回部队。”志远神情沮丧地说。

“回部队?你结婚才几天呀?再说你假期也不到呀?”

“我们打架了,在家还有什么意思?蜜月成了苦月了。”志远苦笑了一下。

这时我才注意到,志远的脸上有几道抓痕,我有些心疼,抚摸着他的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志远扑在我的怀里,啜泣起来。

我轻轻拍着志远的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了一杯水,说,喝点水罢。

好一会儿,志远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我递给志远一块毛巾,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忧戚地说,他对象小兰喜怒无常,高兴了就哼着小调,为一件小事儿,就暴跳如雷,不是摔东西,就是破口大骂,他劝她几句,她就又打又抓。一家人不敢对外声张,才结婚几天,怕街坊邻居笑话,老人也气病了。志远说着,又掉下泪来。

我叹了一口气,我能说什么呢?

“你见你岳父了吗?”

“我进大门时,看见他了,他问我做什么去,我谎称部队发来电报,要我归队。”他又说,“柱哥,要谢谢你了,不是你帮忙,我这门婚事就散了。”

“我这帮的是什么忙呀,才结婚几天,就把你这新郎官给逼出来了。”我哭笑不得。

“这都是我的命不好,我以前对她也不了解,再说,听说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我们和你岳父晚上一块吃点饭吧?”我征求志远的意见。

“不要叫他,让我安静一回吧。”

我从食堂打了饭来,又到外面买了几样菜和几瓶啤酒,和志远在宿舍里简单地吃了晚饭。

“你结婚几天就回部队,你战友会说你什么?我明天要去北京,你不如和我一起去吧?我陪你逛逛北京的名胜古迹,也好散散心。”

志远想了一会儿,说:“我去不会影响你吧?”

“没有事儿的。我去也就是帮着解答一下报告的有关问题,跑关系,打关节,这都是领导们的事儿。我去过几次北京了,我给你当导游好了。”

“志远抱住我,“还是我哥哥好,和你在一起多幸福呀。”

我吻了他一下,“我们早些休息吧,明天要早起床呢。”

“你睡那张床吧?”我对志远说。我宿舍里有二张床,其中一张是同事们平时加班时用的,一般用不着。

“你嫌弃我了吗?我们在一张床上说说话儿不好吗?”

其实,我何尝不喜欢和志远相拥而眠呢?我只是越来越感觉,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好象有些不大对劲。再说,志远是结了婚的人了,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看着志远弟那渴望的眼神,那熟悉的秀气面庞,我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高中时期,那一个个美好的夜晚,象电影一样闪现在我的脑海,我的身体里升腾着一种热流。我把志远拥在怀里,钻进被窝,彼此爱抚着久违了的身体,贪婪地吸吮着清香的气息

尴尬的蜜月(中)

第二天上午,我们一行五人,分乘二辆轿车和一辆小型货车,起程进京。

计财处的金处长和办公室熊主任坐一辆车,计财处包科长、我和志远坐另一辆车。小型货车装着一些土特产、水果和字画一类的东西,以备送礼之用。

我昨天晚上对熊主任说,志远要去北京办事,是否可以和我们一块儿,主任说,当然可以,也没有多问别的。

包科长三十多岁,办事周到细致,业务能力很强,善于交际,是我们单位引资立项的骨干,并且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对中国书画有一定的鉴赏水平。平时我们经常在一起聊些书画诗词方面的话题,很谈得来。

在车上,包科长和志远分别作了介绍。一路上,因为和包科长有许多共同的爱好,谈古论今,品诗评画,并不感觉路途寂寞。

我和志远坐在后排,他斜倚着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只是静静地听着我和包科长说话,也不插言,我不时地看着他,一脸的愁云,却无法劝慰,我攥着他的手,心有灵犀一点通吧,他会感觉到我的心情的。

在途经德州时,志远问我,你那个体育委员同学不是德州的吗?我说是的,他叫安德,毕业不久,他给我写信了,他说被分配到德州一个县的财政局,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有时间去看看他,顺便参观一下苏禄王墓。

想起在大学时安德对我的关心照顾,还真有些想念他。

由于有些路段不好走,下午四点多,我们才到达北京市京丰宾馆。

京丰宾馆位于北京丰台区丰台路西四环南路,那时是一个三星级宾馆,经常接待一些重要会议,几乎每次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这里都有承担接待工作。这次计划工作会议也安排在这里。以前,我们每次来京,都是住在这儿,宾馆有几位负责人和工作人员也是济南人,所以,住在这里比较方便一些。

宾馆内的楼房各具特色,错落有致,绿树成荫,百花吐艳,环境非常幽雅,是名副其实的花园式宾馆。

我们先到总台办理入住手续。宽敞明亮的宾馆大堂,线条流畅、美观独特的总台,配合着温馨舒适的暂息厅,给人留下一种富丽堂皇的印象。

房间是提前预定好了的,我们一行住在十四楼,都是高级标准间。熊主任对我说,你和你同学住一个房间吧。

我和志远进了房间,客房内设备完善,独立空调、闭路电视一应俱全,窗明几净,整洁清雅。我打开窗子,通通空气,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此时正是初夏,一阵阵清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很是惬意,好像把一路的颠簸劳顿,全给带走了。

“这房间真不错。”志远环顾着周围说。

“给你这新郎官当新房还可以吧?”我打趣道。

“别取笑我了,人家正难受着呢。”志远从后面扶着我的肩,不无忧郁地说。

“好了,不要难受了,这不是叫你来北京散散心吗?就算是和你一起度完蜜月吧?”

“要是有你这样心疼我就好了。”

“小孩儿,吃饭去了!”是熊主任在走廊喊我。熊主任好开玩笑,办公室数我年龄小,他总是把“小韩”喊成“小孩儿”。

我们乘电梯来到一楼餐厅,用完餐后,熊主任和金处长说,与会人员才开始来,今晚没有什么事儿,都早些歇着罢。

我看时间还早,说出去散散步,卢沟桥离这里不远,我们去看看吧。

志远听说卢沟桥就在附近,有些兴奋,说卢沟桥举世闻名,原来就在这儿呀。

我和志远,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一边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就来到卢沟桥的西头。

卢沟桥全长.5长,宽约8米,由11孔石拱组成。桥西头是两只石象,用头顶着石栏杆,造型十分有趣。我和志远从桥的西头,扶着两侧石雕护栏慢慢向桥东走去。护栏石柱的上面都雕刻有大小石狮,千姿百态,惟妙惟肖,有“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的说法。

我们走到桥东头,只见坐着两只大石狮,身上爬着许多小狮子,神态各异。我看到前面立着一块石碑,走近一看,上面刻着“卢沟晓月”四个大字,原来是清朝乾隆皇帝的御笔。“卢沟晓月”是燕京八大胜景之一。

“从上小学时,老师讲抗日就提到卢沟桥,没有想到今天见到了。”志远感叹道。

“是呀,她是世界上有名的大石桥。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在元代来到中国,就称赞它是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桥呢。她也是中国抗战的开始地。”

“我们才结婚,就开始打上了,不知以后什么时候是个头。”

“总不能也是八年抗日吧?”我把“日”字音有意拉长,一语双关地说。

“你还是我哥哥呢,不正经!”志远笑道。

我看了一下手表,“我们回去吧?明天我和你去八达岭。”

“太好了,不到长城非好汉!”志远拉着我的手,边跑边说。

回到宾馆客房,我把洗手间里的浴缸清洗干净,注满温水,我对志远说,你去洗澡吧。

志远说,你先洗吧,我喝点水。

我脱掉衣服,跨进浴缸,仰卧在水里。这是一种新型的形体较大的椭圆型浴缸,乳白色的瓷釉泛着光泽,流畅的裙边,款式新颖,给人一种和谐美感。

我闭着眼睛,温软的水亲吻着我的每一寸肌肤,一个个毛孔在水的浸润下都酣畅地舒展开来,从头到脚感觉都很舒适。

我是喜欢泡澡的,但浴缸要卫生干净。也许从小经常在水中游泳的缘故吧,很喜欢沉浸在水中的感觉。

我听见开门声,是志远进来了,赤裸着身子,身材还是那样健美。

“哥,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我向里挪了挪,志远浸入水中。

“这浴缸足够大的,要是两口子,可以洗鸳鸯浴呢。我们在部队,只能淋浴。”

“忘了叫小兰一起来,你可以和她鸳鸯戏水了?”我笑道。

“你又来了,人家刚高兴一点儿。”志远侧身抱住我。

温热的水,温滑的胴体,一种强烈的感觉刺激着我,我把志远紧紧揽在怀里,心荡神驰,无比的快感。

我们肆无忌惮地互相抚摸着,亲吻着,不断地变幻着姿势,我们的身体一起在水中浮浮沉沉,好像二条白鲢鱼,在水中追逐嬉戏,上下翻飞,水随着身体的节奏发出“汩汩”的晃荡之声,冲在缸壁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泼洒出去。

我出了浴缸,往身上涂着沐浴露。这时,志远还躺在水中,双眸微闭,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兴奋。在温水的熏蒸下,他的肌肤潮红似霞,如一朵莲花盛开在水中,是那般美丽。这身体是我所钟爱的,他曾经多少次给我刻骨铭心的快乐,但他却不是属于我的。

世间就是这样无奈,有人视为珍宝,却得不到;有人得到了,却视作敝屣。

“你也用些沐浴露吧?”我对志远说。

志远跨出浴缸,站在我面前,在浴室里弥漫的水雾中亭亭玉立,越发楚楚动人。我在他身上涂着沐浴露,志远的手也在我身上游移着,两个人身上布满了一层细腻的水珠和泡沬,室内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我们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身体互相磨擦着,滑滑的,同时双手为彼此轻柔地搓洗着身子,缠绵悱恻,畅快无比,陶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过了好久,我和志远站在淋浴蓬头底下,温热的水流漫遍我们的身躯,汗水,浴液随之都冲洗干净。

擦干身子,我和志远躺在柔软的床上,互相注视着,发出会心的笑。我说,你和小兰在一起做成了吗?他脸上泛起红晕,说,做是做成了,没大有感觉,没有我们在一起好。我说,我这是不是“鸠占鹊巢”呀,志远搂住我的脖子,说,我喜欢你,我喜欢这样,我还怕你不理我了呢?

望着志远那性感迷人的眼神,抚摸着光滑弹性的胴体,嗅着熟悉的气息,丹田处感到一股股热流涌动,我将嘴唇贴过去,他的嘴唇湿润滚烫,迎合地吮吸着我的舌唇。我翻身爬在志远的身上……

我意乱神迷,身子好像腾云驾雾一般,一会儿化为一条小鱼儿,在潺潺小溪中舒服地游动着。接着顺流而下,进入一条大河,随着湍急的水流,身体在不断膨胀,愈来愈快活,突然,一下子被冲入大海,伴随着呼啸的海浪,上下起伏,颤抖不已,啊!猛然一个巨浪,把我甩向空中

尴尬的蜜月(中)

在北京的这段时间里,晚上,我陪着金处长和熊主任到各个房间,向有关部门的领导递送材料,介绍项目的有关内容,因为白天他们忙于开会,只有利用晚上的时间。

白天就没有什么事儿了。熊主任说,小孩儿,你陪你同学各处逛逛吧,他俩都是军人出身,格外亲一些。

北京是我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有数不胜数的名胜古迹,能到北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夙愿。我第一来北京时,也是非常的兴奋,来的多了,倒不觉什么了。

志远是第一次来京,自然感觉一切是那么新鲜,是那么神秘。再说他在婚姻上一直不顺,刚结婚就闹成这个样子,心情可想而知。我想方设法让他忘却烦恼,开心一些。

我抽出三天的时间,带上单位的车,陪志远走马观花地游览了长城,十三陵,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纪念堂,故宫,颐和园,还到王府井大街逛了一圈儿。每到一处,志远都兴奋不己。

我们先去的居庸关和八达岭长城。在毛主席诗词碑“不到长城非好汉”前和志远照完相后,继而登上著名的八达岭长城。我以前虽然来过这里,但当再次站在长城上时,还是被那雄伟壮观的气势所震摄,只见壮丽的江山,翠绿的树荫,险峻的山坡,万里长城随着山峰的走势,蜿蜒起伏,如巨龙盘绕。

“你对秦始皇怎么看呢?”我问志远。一提起中国的万里长城,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秦始皇。

“对于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一直是有褒有贬,持褒扬态度的认为是保国安民,持贬意者说是秦始皇劳民伤财,‘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不就是反应了部分民意吗?”

“秦始皇是有功有过,但他的功绩是主要的。他统一了中国,成就了霸业。当刘邦看到秦始皇出游的壮观场面时,也发出了‘大丈夫当如是也’的赞叹。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也要做出点事业来才行。”我那时才毕业,有些“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不凡志向。

“你也想当皇帝呀?”志远笑道。

“倒不是为了当什么,社会分工不同。我想在自已的工作上,只要用心努力去做,总会有所成就的。也就是俗话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总不能平平庸庸一辈子。”

“可是有时候事与愿违呢?”

“我是唯物主义的,也是唯心主义的。所谓唯物的,就是充分发掘自已的一切可能,超越自我,敢于挑战,去争取成功,就是不能如愿,也无怨无悔了,因为自已努力了;所谓唯心的,就是也得认命,因为有些是无法抗拒的,也就顺其自然吧,由于自然的或是社会的种种制约,你不得不接受现实。”

志远赞同地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人生呀,总是有那么多无奈!”

当我们来到天安门广场时,我领志远看了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志远迫不及待地说,我们还是去毛主席纪念堂吧。我理解他的心情,打我们懂事儿起,喊的是毛主席万岁,唱的是语录歌,读的是“老三篇”,毛主席的一切,给我们留下的烙印太深了。

我们随人流鱼贯进入毛主席纪念堂。在纪念堂的外厅,毛主席的汉白玉塑像目光慈祥,端庄安详。缓缓走进安放毛主席遗容的里厅,我们向水晶棺内毛主席的遗容深深的三鞠躬。

虽然说毛主席晚年错误地发动了文化大革命,我也是文革的受害者,但我对他老人家是崇敬的。毛主席功绩,无人能比,再说毛主席不仅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在书法,诗词,文学方面的造诣也是他人难能企及的。再说毛主席在许多方面留下了难解之谜。12月26日毛主席的生日,而毛主席生日的前一天12月25日是西方的圣诞节,如果打破时差等因素,二个日子就是同一天。

在故宫,我和志远除了惊叹于金碧辉煌、庄严绚丽的宫殿建筑,和目不暇接的珍稀文物外,有一个地方,使我们不寒而栗——景祺阁北贞顺门旁的“珍妃井”。

清朝光绪十三年,光绪皇帝在慈禧太后的威慑下无奈地选了隆裕皇后和瑾妃、珍妃。隆裕皇后是慈禧太后的亲侄女,光绪皇帝不喜欢隆裕皇后,却爱上了为人善良、聪颖、伶俐的珍妃。作为亲密伴侣和人生知己,珍妃同情并支持光绪皇帝的维新变法行动,却遭到了西太后的极度仇视。

戊戌变法失败后,慈禧太后将珍妃贬入冷宫。1900年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慈禧太后在逃离北京时,派太监崔玉贵将她推入井中溺死——就是眼前的这个“珍妃井”,死时年仅25岁。

这是一个残酷的爱情悲剧。

望着这个并不起眼的黑洞洞的井口,我仿佛看到在生离死别之际,光绪皇帝那悲痛欲绝但又无助的泪眼;听到珍妃那呼天抢地的绝望呼号:“救救我!救救我!皇帝,太后!我不能死!我没有罪,我没有罪呀!!”也好像看到慈禧太后她那冷酷无情和狰狞恐怖的面孔。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我和志远久久沉默无语,只是读着木牌上那冷冷的介绍文字。

周围没有人,冷森森的。一般游客不会到这儿来,人们都沉浸在“锦绣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里,有谁会想起这儿呢?

“哥,怎么会是这样呢?”志远伤感地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起了记得卢梭说过的一句话: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尴尬的蜜月(下)

在我和志远游览颐和园时,没有想到会遇到了大学同学郑梅,她是和他对象旅行结婚来北京的。

那是我们游览了各处景点,漫步在十七孔桥上,我只顾了观赏风景,听到对面有人叫韩大柱,我循声一看,原来是郑梅!我说你什么时间来的北京?她说才来了二天,是和她对象旅行结婚来的,说话时,郑梅朝身边一个小伙子笑了一笑。

我这才注意到,在郑梅身旁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西装革履,面带微笑,潇洒帅气。我想,他是郑梅的爱人无疑了。

郑梅落落大方地把我和他对象分别做了介绍。我上前和郑梅的爱人握手问好,祝福新婚幸福快乐。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左右,天气有些热。郑梅说,我们找地方坐一坐吧。

我们走到廓如亭,在一处树阴下坐下来。

“这是?”郑梅看着我身旁的志远问。

“刚才光顾和你说话,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我高中同学,志远,他也是结婚……”我突然意识到不应这样说。

“就是你以前给我看的相片儿上的那个当兵的同学吗?比相片儿上还要帅呢,也是旅行结婚来了?”郑梅看着志远问道。

“是的,他爱人今天不大舒服,住在他亲戚家,没有出来。”我抢先遮掩着回答郑梅的话儿,一边偷瞧志远,一脸的窘相。

这时的郑梅还是那样秀气,瓜子脸上还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但言谈举止中多了几份成熟,少了些许学生的稚气。作为一个新娘,更增添了绰约动人的韵致。

听郑梅介绍,她毕业后,被分配到青岛的一个外贸部门工作,和她爱人在一个单位。我对她说了我的情况,并说这次是来京丰宾馆办事的。

我向郑梅爱人问石老师的好。石老师是他爸爸,是我在大学时的教务主任,郑梅就是在上学时被相中,才缔结了良缘的。

“郑梅经常提起你呢。”郑梅爱人笑道。

“说我好呀,还是说我坏呀。”我冲郑梅做了一个鬼脸。

“当然说你好了,说你们在一起办黑板报,还有跳舞什么的,她非要拉我去跳舞,我笨手笨脚学不会,他说你们在学校比赛时还获过奖。”郑梅的爱人看着郑梅笑道,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幸福。

“郑梅可是我们班,也是我们系屈指可数的美女,你可要当好护花使者哟,否则,我们同学要讨伐你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们谈起其他几个同学的情况,并聊了一些在学校的往事,看天色将晚,他们准备回去。

“欢迎你到青岛做客。”郑梅的爱人热情地说。

“好的,只要去青岛,我一定登门拜访,也请你们到济南来,我好好尽地主之谊。”

我要用车送她们,郑梅和她爱人谢绝了。

望着郑梅和她爱人走远后,志远说,这位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和你谈恋爱的同学吗?我说,算不上谈恋爱,只是彼此喜欢罢,那时,大学管理很严,加上接连出了几个事儿,禁止谈恋爱,我们都没有捅破这层窗纸,后来新调来了教务石主任,也这是郑梅现在的公公,和郑梅的爸爸是同学,彼此互相了解,也都满意,两家就结成了秦晋之好。当时,我听说了还真有些伤心呢。要是搁到现在,学校宽松,我大胆一些,她也许是我媳妇呢。

“你现在不是吃醋了吧?”志远调侃地说。

“不会的,看她爱人还是个不错的青年,只要她过的幸福,我为她祝福吧。”我真诚地说。

“如果爱上一个人,他却不爱你,会很痛苦的,有时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儿的。”

“人生就是这样,你爱的人不一定爱你,你不爱的却爱得你要死,有些事你想躲躲不掉,想追却追不到,爱的人很累,被爱的人却不知道。也许没什么结果,也就无怨无悔吧,因为你爱过了。一生中遇到多少人,能值得一爱的能有几人?”我眺望着水天空阔、旖旎动人的昆明湖水。

“要是都是你这种想法,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你看过印度的电影《大篷车》吗?”我问志远。

“看过,不过时间长了,还记得一点儿,情节大多都忘了,好像画面很优美的,歌曲也很好听,记得有一个吉普赛故娘叫做什么‘小辣椒’的,爱上了一个司机。”

“我也只是记得大概,我不知道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什么,但那个吉普赛故娘‘小辣椒’的父亲对他女儿说过的一句话我却还深深记在心里。大意是:孩子,你要是真的爱一个人,你就要让你爱的人幸福,这才是真正的爱。”

“那个吉普赛故娘好像是一个大篷车剧团的演员吧?”

“是的,剧情好像是这样的:印度有一个快乐的大篷车剧团,他们都是吉普赛人,四处流浪以卖艺为生。剧团里有一个姑娘,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辣椒’,是一个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的吉卜赛女郎,她深深地爱上了大篷车的司机。这个司机叫英汉,是一位英俊善良勇敢的小伙子。有一天,剧团人员救了一个女孩索妮,并收留了她,她很漂亮聪慧。时间长了,索妮和英汉互相爱上了,这引起了‘小辣椒’的极大妒忌,想方设法要报复。”

“这个索妮是个流浪女吧?记得有人要杀她?”志远回忆道。

我边回忆边说:“原来索妮是个来自富贵人家的独生女,父亲无故被谋杀,疯狂的凶手又一路追踪索妮到大逢车,伺机暗杀索妮,最后,在大篷车队吉普赛人的帮助下,索妮终于报了杀父之仇。‘小辣椒’本来是对索妮怀恨在心的,她父亲对她的教育,使她改变了态度。好像是在凶手暗伤索妮时,她挺身而出,救了索妮的性命,而她却受伤死去了。索妮与恋人英汉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个吉普赛‘小辣椒’女郎是伟大的,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幸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志远赞叹道。

“正是,人人都有爱的权力,也都有被爱的可能,尽管很多爱不会结出果实。爱是自私的,但却是不能免强的,你爱恋上一个人,如果他不爱你,说明缘分不到,那么你就默默为他祝福吧,如果采用什么手段,把他的身体得到了,却不一定得到他的心,终究是徒劳的,也不会幸福的。”

志远说:“就像薛宝钗一样,王熙凤用掉包计使她如愿以偿,和宝玉结为夫妻,但贾宝玉爱的是林黛玉,而不是她,最终宝玉出家,当了和尚了,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志远想起了自己的婚事,叹息道:“我该怎么办?没有感情,迁就一些也就算了,可是她这样闹下去,这日子怎么过?我也干脆出家算了。”

“我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是她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儿?还是有什么别的?你最好先找一下原因,看她有什么想法,再想办法,你既然结婚了,就要负起作为丈夫的义务,结婚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许多社会责任呢,先不要胡思乱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我劝慰志远。

“我先回部队再说吧,你说的对,人生在世,总要干出点名堂来,不能为了她,而影响了我的事业。”

“对呀,婚姻和事业都是重要的。人生就象一只木桶,缺了哪一根木条儿也不行”

“柱哥,你也要谈对象了吧?”

“现在还没有,这是早晚的事儿,同事们给我介绍了几个,不大合适,我们主任张罗着要给我介绍对象呢。不过也慌不了,还是以事业为重吧。”

“我想明天回去吧,柱哥?”

“多玩几天吧?你不回家了吗?”

“我从这里直接回广州吧。谢谢你,柱哥,要不是来北京,我还不知怎么样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心情也好多了,你说的那些话,都很有道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可是我真不想离开你,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有了依靠。”志远靠在我的肩上,依依不舍。

“不要再和小孩子一样了,我要是去广州,我就找你去,我也舍不得你走,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呀。”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心里一阵阵酸涩。

暮色渐起,游客大都离去,落日的一缕余辉铺在湖面上,一片粼粼的金光熠熠闪烁。偌大的一个颐和园在残阳的抚慰下,渐渐从喧闹中安静下来,只有湖水轻拍着堤岸,好像轻轻地哼着《摇篮曲》,昆明湖要睡了,万寿山也要睡了,一切的喧嚣,都将在夜色中,归于沉寂。

画为媒(上)

办公室成立了一个书画社,熊主任安排我具体负责。

负责书画社不久,没有想到却引出我的姻缘来,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月老是军旅书画家白老师。

成立书画社的目的,就是邀请一些省内外的书画家,到我们单位写字作画,以备送礼之用。

争取项目,招商引资,社交应酬,迎来送往,如此等等,都是离不了送礼的。尤其是给有些关鍵人物送礼,是要有些讲究的。送大团结,明显是行贿行为,不但有风险,还有些过于赤裸,一般是不敢要;送金银玉器,也是一种行贿,人家也不一定喜欢;送土特名产,价值太低,拿不出手;思来想去,送中国字画,倒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方法。

中国字画历史渊源,博大精深,是世界绘画艺术之林的瑰宝。中医学、中国字画、中国京剧号称为中国的三大国粹。我国在外交礼仪上,也是经常向外宾赠送字画的。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大都喜欢书画,没有什么文化水平的,也会在家里或办公室里,挂上几幅书画,以附庸风雅。

为什么说送字画是一种比较好的方法呢?首先是一般不会出事。倘若有人追究起来,就解释说,这是私人文化交流,也是弘扬祖国文化,多么冠冕堂皇!其次,根据书画家的名气,作品水平和内容题材,价格差距相当大,贵者可达上万元乃至几百万元,便宜的,也就几十元,送礼时看人下菜碟,可以灵活机动;再者,书画具有长期保存和不断升值的特点,俗话讲:“黄金有价,艺术无价”,它的主人有时睹物思人,看到它就会想到这是谁给送的,有时可以起到一次投资,长期受益的效果呢?凡此种种,何乐而不为呢?

世上有真就有假,书画也是这样。书画市场上赝品太多了。济南现在三家文化市场——英雄山、百旺和新世纪,是书画经营的集散地,据知情人说,这里的名人书画,有好多是假的。有的假书画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没有较高的鉴赏能力,是不会看出真伪的,可是又有几个真正懂的识别真假李逵呢?所以,我们办公室在领导的授意下,成立了一个书画社,腾出了二间房子,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画案笔洗,一应俱全,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并招了二个装裱女工,专门把作品一件件装裱起来,随时备用。

平时利用周末时间,把书画家接到我们单位,请他们现场挥毫泼墨,写字绘画.我们可以得到真迹,花费总的来说也很划算。而书画家们呢,可以从我们这里拿到数额不等的润笔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办公室熊主任,看我多少懂一些书画的知识,也比较勤快,就让我负责书画社的具体事务,包括用车接送书画家们;陪同他们到附近景点游览写生;在他们工作时随时提供笔纸颜料和研墨、铺纸、涮笔等各项事宜;再就是为他们的吃住搞好服务。

我们平时邀请的书画家,有的是艺术学院的教授,有的是省内外书画院的画师和书法师。北京的刘秉森等著名书法家和画家也是常客。军区的军旅书画家,姓白,是我们熊主任的朋友,每一次都少不了要请的。

这位白老师——平时我们都这样称呼他,五十多岁,慈祥和善,气质儒雅,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一级美术师,作品雄浑博大,自成一格。他曾怀着对黄河的深厚感情,从黄河的发源地青海高原,一直到渤海黄河入海口,徒步五千多公里,沿着黄河两岸亲自体验写生,绘出了《黄河万里图》万米长卷,艺术地再现了“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宏伟气势和神韵,在海内外享有盛誉。

和书画家们相处,既享受许多乐趣,又受益无穷。看他们在洁白的宣纸上,展纸挥毫,挥洒自如,或龙飞凤舞,或燕剪莺歌,给人带来美妙无比的视觉之美,不一会儿,每位老师的作品就先后完成了,凉在桌子上,幅幅各异,字字不同,一幅一世界,一字一花朵,形神俱备,各领风骚。他们在写字作画的同时,不时地谈论一些书画方面的知识和技巧,使我大开眼界。

书画家们对我的服务很满意,加之交谈的比较投机,他们每次都会为我画一幅画,或写一幅字,有的还在作品上题诗作跋,以示勉励或致意,我都认真地收藏起来,这是一笔莫大的财富。

另一个收获,就是白老师为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画为媒(中)

我最喜欢看白老师写字作画。

他画的最多的还是黄河,既有舒张奔腾之雄,又有静憩端庄之媚。他的书法艺术,尤其是草书,深受草书大家张旭、怀素、苏东坡等人的影响,又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推陈出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兴酣所至,笔走龙蛇,抒情写意,淋漓尽致,看得我如醉如痴。

“你喜欢书画吗?”白老师抬头问我,他正在画一幅壶口瀑布。

“喜欢。”我恭敬地回答。

“你会画吗?”白老师停下笔来,微笑着问我。

“我只会画竹子,梅花和游虾几种,也画不好,只是喜欢,我买了《芥子园画圃》和《梅兰竹菊画法》几本书,没有事儿的时候就临摹练习。”我不好意思地说。

“好呀,你画一幅我看看?”白老师递给我一支毛笔。

我有些胆怯,白老师说,怕什么,你画了我可以给你分析一下。这时,熊主任正好在身旁,鼓励我说,你不是喜欢绘画吗?正好拜老白为师呢?

我心想,熊主任说的对,在这样的大家指导下,可以较快地提高自已的绘画技巧呢。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在开三的宣纸上,画了一幅墨竹。

白老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说:“唔,还不错,你这画的是风竹,是表现了竹子在风中的姿态,不过竹竿画得太直,要看出竹竿在风中的弹性感才好。”

我递给白老师一杯水,白老师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要想画好竹子,也要练好毛笔字,古人称画竹为写竹,就是说画竹干要用篆文,竹节用隶法,竹枝用草书,竹叶用楷书,这样画出的竹子,才能生意盎然。还有,画竹叶时,要注意浓淡搭配,外层的竹叶以墨深为好,里面的要淡一些,这样才有有层次感。不过,你能画成这个水平,也难得了,我给你添上一对小鸟吧。”

说着,白老师调了些颜色,用工笔在竹子的右上角,画了一对飞翔的黄鹂,又题了四个字“黄鹂和鸣”,边画边说:“有句诗不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吗?我在此借用一下,一是祝你小伙子不怕困难,事业有成,竹子是岁寒三友之一呢,二嘛,也要祝你恩恩爱爱呀。”说完,白老师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老白挺喜欢我这个小孩呀,不过小鸟还差一个呢?”

“他是你的小孩?差一个小鸟?”白老师迷惑不解。

“他姓韩,我平时喊他小孩儿,他还没有对象呢,不是还差一只小鸟吗?”熊主任爽朗地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你老熊也太不关心员工了吧?这样的好小伙子,你就不操心?太官僚主义了。”白老师和熊主任都是军人出身,也是老朋友,说话自然无拘无束,经常是谈笑风生的。

“不是我不操心,而是他相不中,给他解绍过几个呢。你见的人多,当个红娘,给我们的小韩介绍一个吧?成不成,四两瓶,我先请你的客?”熊主任认真地说。

“他说的是真的吗?小韩?”白老师看着我问道。

他二人这一说,其他几位书画家也七嘴八舌说起来,说老白接触人多,当个月下老人吧,小韩给我们的服务这么周到,我们也应做件善事。

看到白老师问我,其他几位老师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支支吾吾地说,那就请老师多操心了。

从我毕业以来,熊主任和同事们真的给我介绍了几个,有的是工厂的工人,有的是机关人员,也都见了面,总感觉不合适。有一个女孩儿各方面条件不错,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在我的潜意识里,不是门当户对的,我除了是大学毕业外,其他方面都不如人,家庭是农村人家,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经济条件也不好,自打我毕业以后,家里才结束了吃糠咽菜的历史。我省吃简用,把节约下来的钱全部给了家里。刚毕业时,熊主任了解了我家的情况,通过关系,在国家粮库给我买了二千斤计划内的小麦和玉米,比市场价格便宜得多,用车送到家里时,父母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街坊邻居也羡慕得很。我有些自卑心理,我不想和条件这样好的家庭结亲。我父母吃了一辈子的苦,为了拉把儿女成人,不知受了多少罪,现在该是我孝敬老人的时候了。再者,父母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在那特殊的年代里,被人歧视,我不能让老人再有低人一等的感觉。我所要找的对象,除了符合自己的条件外,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她必须要孝敬父母。因为我知道有不少从农村出来的人,在城里找了对象结婚后,自己的父母往往是被妻子瞧不起的,虐待老人,甚至不让老人进家门。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宁可不结婚,也绝不会让我父母受这样的委屈。

另外二个女孩儿,是工人家庭,也说不出人家哪儿不好,只是性格有些张扬,也许志远的一切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喜欢性格温和,并略带羞涩。羞涩是一种美,恬静中带着一丝淡雅。

也许当时我把干好工作放在了第一位,也许是因为我的同爱情节,也许……,总之,我没有把谈婚论嫁放在心上。

过了几个星期,有一天,熊主任笑吟吟地对我说,老白把给我介绍对象真当回事儿了,昨天打了电话来,说他爱人的一个娘家侄女,在市区一个中学教书,今年二十三,比我小三岁,毕业于师范学校,家是郊区农村的。平时就住在白老师家。老白的爱人听说我的情况后,很是上心,她也在为她侄女的婚事犯愁呢,催着老白问问,看我是否有意,要是同意的话,可以先见一下。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呀,不但同事们忙着给我介绍对象,家里的亲戚们也都纷纷出计献策,好像我不结婚,天要塌下来一样。当然,人家也是一片好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试看从城里到乡下,除了特殊情况,哪有不结婚的?像我这样年龄的,在农村可算是标准的老光棍了,要想找个媳妇儿,难于上青天了。就是在城里,也大都结婚生子了。

我最怕和陌生人相聚了,三句话不到,保准会问,你结婚了吗?或者问,你孩子多大了?每当此时,我难堪得很,就找个话题转移开去,或者王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顺水推舟,说,早结婚了,那里还等到现在呢?我孩子都好几岁了。如果有人刨根问底,说你这是早婚呢,我乱说一通:我这是先育后婚,先下手为强呢。哈,看他们的认真劲儿,还信以为真呢。

最着急的是家里的父母。他们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我又是家里的老大,我的婚事成了他们的心事儿了。每次回家,就像盘问特务似的,怎么还不结婚呀,对象这么难找吗?你看人家谁谁谁,孩子都满街跑了,你不结婚,你弟弟怎么办呀?因为在我们老家,当哥哥的不结婚,弟弟一般是不能结的,除非是有特殊情况找不着对象。有几次,我那老父亲,大老远的跑到我单位,质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费好大劲儿,给他老人家解释,才能打发他回家。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结婚,哪来的后呢?不但无后,把孙子也给耽误了。

结婚吧,结婚吧,再不结婚,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众矢之的了。和谁结婚?先找对象吧。

听了熊主任的话,我有些犹豫不决。熊主任说,可以见一下嘛,合适就成,不合适也没有关系。

我吞吞吐吐地说,要是不合适的话,以后我怎么好意思再和白老师见面?

熊主任考虑了一回儿,说,这样吧,这个星期天还要请他们来,还有几个学院的教授,他们要去孝堂山看汉画石像。我和老白说,到时叫他侄女一块儿来,但不要对她提这件事儿,就说去旅游好了,你们到时见了面,也不会拘束,你如果相中了,再让老白对他侄女说,再看他侄女的意思。你们双方都满意呢,就交往,有一方不同意呢,就等于没有这个事儿。你看行吗?

我看熊主任和白老师是一片热心肠,再者,我以前去白老师家接他时,在他家见过一个二十多的故娘,感觉挺文雅的,但不知是否是他侄女,又,我也二十六了,也真的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我对熊主任说,那就按主任的意见办吧。

熊主任给白老师打了电话后,对我说,老白和他爱人同意这个办法,就是不成,也不会伤和气。

转眼间,星期天到了。

一大早,我和熊主任带着两辆轿车,先到艺术学院接了一位画家,继而去另一所大学接了于教授,马上驱车去了白老师家——一座独院二层小楼。

开门的是赵阿姨——白老师的爱人。以前我经常去接白老师,彼此也不陌生了。不过我知道这次非比寻常,是有相亲内容的,还是感觉有些不自然。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东瞧西瞭地欣赏着客厅墙壁上挂的名人字画,吴冠中的水彩画和欧阳中石的书法条幅,尤为引人注目。熊主任则在书房里,和白老师唧唧咕咕地不知说着什么。赵阿姨慈眉善目,待人很热情,给我倒水,拿瓜子,还不时地用眼瞅我——分明是相我呢。

不一会儿,白老师和熊主任从书房出来,说让你久等了。他站在门口,冲楼上喊道,“宁莉,车来了,要走了。”

接着,一阵轻轻的下楼脚步声渐响渐近,随着淡淡的清香,一位姑娘轻盈地走进客厅,她,就是宁莉了。以前我们见过的,但没大说过话儿。她向我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白老师说,这是韩大柱,认识吧?她嫣然一笑,说,见过。

她——宁莉,可能是知道要参观孝堂山的缘故吧,穿着白色运动鞋,淡蓝色牛仔裤,乳白色短T恤。柔顺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半遮着两边白晳的脸颊,一双水灵的眼睛,透着几分羞涩。

白老师和二位教授坐一辆车,我和熊主任,还有宁莉是一辆车——这是熊主任有意的安排。

车子直接朝孝堂山的方向驰去。

画为媒(下)

孝堂山在济南市西南长清县的孝里铺,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在山上保存着一座石祠——“二十四孝”之一郭巨的墓祠。建筑年代为公元一世纪间,是我国现存的最早的地面房屋建筑,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祠内石壁和三角梁上雕刻有精美图画,在汉画像中独具一格,具有重要的历史、学术和艺术价值。

我和宁莉坐在后排,她不知道相亲的秘密。我以前去白老师家时,见过几次面的,看样子还不算拘谨,话也慢慢地多起来,熊主任也不时地开个玩笑。

“家里老人很好吧?”我无话找话地问。

“唔。都好。”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在家做什么呢?”

“我爸是医生,个人开的药铺。”

“我们去的石祠的郭巨是二十四孝之一呢?”我偷偷地从上到下打量她。

“在我们济南还有一处,闵子骞路上的闵子骞墓,也在二十四孝。”

“你以前来过郭巨墓祠吗?老师们说,宋代赵明诚的《金石录》里就有过记载。”因为我陪书画家们来过几次,多少了解一些。

“其实,最早的记载是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她漫不经心地说。

咦!她怎么知道这么详细呀?

“小韩,她是教历史的,你问不住她。”熊主任回头说。

怪不得呢?我说她了解的这么清楚。

“二十四孝虽然是古老的传说,但孝敬父母并不过时。”我试探地说。

“对父母孝顺,是一种美德,对父母的不好的人,品德肯定好不了那儿去。”

如果说我对宁莉已经有了好感的话,现在我对她油然生出一些敬意。是呀,连父母都不孝的人,能说他是一个品质优秀的人吗?试想,对你很好的人,包括最亲密的朋友,能抵得上父母的养育之恩吗?古人还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呢。

“小莉,有对象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和我们这小韩谈朋友吧?”熊主任和白老师一家很熟了,说话很随便。

我看宁莉脸上飞起一片红云,羞涩地笑了笑,没有言语,扭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熊主任这一说,我也有些难为情,没有再说什么。

不到一小时,我们就到了孝堂山下。说是山,其实不过30多米高,不几步就到了山顶。看守石祠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为了保护文物起见,按规定,一般是不允许进入石祠的。我给他买了二合香烟,又说了些好话儿,才允许进入石祠。

石祠并不大,高不过三米,进深才二米多,全部是用青石砌筑的。但是祠内石壁和三角梁上雕刻着丰富的精美图画,内容包括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和天文星象等,雕刻多为平地线刻法,风格劲利,在汉画像石中很有特色。

几个教授弯腰进入石祠,非常仔细地边看边议论。于教授年龄比较大,我给他拿了个小马扎,让他坐着看,由于祠内光线较暗,宁莉给他打着手电筒,他指着一处狩猎图,啧啧赞叹,说这是凹面刻法,线条多么洗练生动呀。我对这些不懂,后来听说这位于教授,是研究篆刻的,在篆刻和书法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曾经为徐悲鸿和章士钊先生刻过印。

快到中午了,几位教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郭巨墓祠。我们回城里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教授们在书画社里开始创作。

白老师还是以黄河为主题,画了几幅画,又挥毫书写了几幅字。艺术学院的娄教授,擅长人物画,用写意笔法,画的钟馗、老子出关图、李白醉酒,用笔虽然简练,但形神兼备,栩栩如生。于教授写了几幅行书,又写了二幅小篆后,说,小韩,我给你写一幅字吧,今天我很高兴,汉画石像给了我不小启发。只见于老先生在开三宣纸上,或疾或缓,婉转行笔,不一会儿,八个圆转流畅的篆体字呈现在面前——但我不认得,也不好意思问,后来我查字典才知道这八个字是“白云初吐,好鸟相逐”。

宁莉在几个老师的画案前,不断地忙碌着,换水,裁纸,调颜料,有时目不转睛地看他们创作。我问她,你也喜欢吗?她说,平时在她姨父家——白老师家,经常看白老师写字绘画,耳濡目染的缘故吧,慢慢也就喜欢上了。再说,教历史课,每个朝代都少不了涉及当代的文学艺术,包括书画。

熊主任看我和宁莉交谈着,说,小韩,小莉第一次到我们单位来,你不送个礼物吗?我明白熊主任的意思,但一时不知所措,熊主任又说,你上次不是画了竹子吗?再画一幅送小莉吧。

通过一天的接触和交谈,我感觉宁莉不仅秀气端庄,而且人品还不错,她家也是农村的,想来不会看不起我这农民子弟。再者,从她的言谈举止,好像看到志远弟的影子。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可能是她吧,我想。

我给她画什么呢?她叫叫宁莉,苿莉花?这花倒是清香淡雅,可没有画苿莉花的呀。我想了一会儿,那就画兰花吧,兰花幽香清远,神静韵高,是文人墨客推崇备至的传统名花。我认真地在宣纸上勾、皴、擦、染,画了崖石;浓、淡、干、湿,画了兰叶,又用淡墨点厾兰蕊——画了一幅山崖上生长着二簇兰花的水墨兰花图,并写了“幽涧双兰”四个字。

这时于教授走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我的兰花图,说,听说你是文革后考出来的?我说是的,于教授感慨地说,小伙子,不容易呀,有志气,来,我给你题上孔夫子说的一句话吧。说着,于教授提笔蘸墨,一挥而就:“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我把这幅兰花图递给宁莉,说,见笑了。白老师对宁莉说,小韩的画虽说稚嫩,可是有些意境,于教授题的字,是对你们年轻人的勉励哟。

宁莉对于教授道了谢,转身对我说,谢谢你的画,脸一红,没有再说什么。

把于教授他们送走后,熊主任对我说,你小子送的双兰图,看来你对小莉有意思了?我点了点头,熊主任笑着说,我看这孩子也不错,这么着,我把你的意思对老白说,再听他们的意见。

过了几天,白老师给熊主任打来电话,说宁莉的父母听了我的情况,都很满意,一切都由白老师作主了,过几天再瞧瞧我,至于小莉嘛,二个字——愿意。

正是: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

定亲

我听我那看大门的舅爷——志远的岳父说,志远回来了,他父亲病了,医院住院呢。

医院,见志远明显的瘦了,疲惫不堪。

志远看见我,叫了声哥,就哽咽无语了,眼里闪着泪花。

我到病房看望了志远父亲,脸面有些浮肿,憋得喘不上气来,和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在病房走廊里,志远忧郁地说,父亲自他结婚时被他对象气病了后,一直不见好转,越来越重了。那次他从北京回广州后不久,回家过一次,和他对象小兰谈了几次心,又见她晚上睡眠不好,找医生看了看,吃了些中药和安定片,情绪本来稳定一些了,现在又不行了,情绪更加喜怒无常了,况且现在又有了身孕。父亲病成这样,白天黑夜要陪床,还要照顾他对象,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

看到志远现在的处境,我揪心的难受。

志远说,柱哥,你回去吧。我说,我想陪你一会儿。

医院陪着志远说话,帮着照料一下他家大爷。我劝志远不要着急,不要把自己也给拖夸了。志远说,他在部队表现还不错,也是汽车修理方面的技术骨干,组织正考虑给他转成志愿兵,这样转业到地方,可以安排工作。没有想到,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些事。我只能安慰他,既来之,则安之吧,需要我帮忙的,不要不说。我给他留下一些钱,说给大爷买些补品吧。第二天早上,我才坐早车返回单位。

志远的不幸从此接踵而至。

大仲马曾经说过:人生是一串由无数小烦恼组成的念珠,乐观的人是笑着数完这串念珠的。可是有些不仅仅是小烦恼呀,即使很达观的人,面对人生灾难,能笑得出来吗?

在和宁莉认识后的几个月里,我们抽时间约会,但不算多,各有工作,只有周末才有那么一天的时间。

宁莉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女孩儿,她说,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先不要去她单位,我理解她的,万一不成,女孩子面子上不好看。

那么我就去白老师家和她见面,我本来就是白老师家的常客,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对我更加疼爱了,杀鸡宰鹅,包饺子擀面条,热情招待我,好像我铁定是侄女女婿了。这样,我既向白老师学习了书画,又有好吃好喝的,还去宁莉二楼的闺房和佳人约会,一箭三雕,倒也快活。

有时候,宁莉到我宿舍来。给我洗衣服,收拾房间,手脚比较勤快。我们交谈些各自单位和家庭的情况,她说话不多,有时以笑代答,或者安稳地坐着,翻看我桌子上堆着的书。

交往了二个多月,宁莉终于架不住她父母的唠叨,要见见我这未来的女婿,领我去了她家。宁莉兄妹三个,哥哥早已结婚,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她父亲是个老中医,白须飘胸,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们全家早就从白老师那里了解了我的情况,并且看过我的照片,见了我后,个个喜笑颜开,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对我这乘龙快婿起码打个了及格分。我从不掩饰家里的状况,我说家里比较穷,父母是老农民。宁莉父亲不待我说完,把手一摆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谁家也不能常晌午,只要人好肯干,都会混上饭吃的。宁莉母亲在一旁插话说,就是,就是的。我心想,这位泰山大人真是伟大。

我父母听说我谈了对象,很是高兴,三番五次急着要我把宁莉领回家去。

“我父母要你到我家去一趟呢?”我征求宁莉的意见。

“去就去呗,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宁莉笑道。

“昨夜晚俺娘做了一个好梦,梦见俺那媳妇来看我。未进门笑呵——先叫娘后叫爹,说话和气又利索,帮助我刷碗又刷锅。高兴的我心里没法说。”我学着《朝阳沟》中的唱词笑着说。

“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宁莉看着我的滑稽样,也大笑起来。

“俺那里可是穷山窝,不要把你吓跑了。”

“我又不是一辈子在那里种地,再说以后把老人家接到城里来,安享晚年呀。”

我听了宁莉的话,心里一阵感动,光凭宁莉对父母的这种态度,我也算没有看错人。

利用周末的时间,我领宁莉去了我家。我父母见宁莉长的俊俏,性情温顺,说话和气有礼貌,自然非常满意,就催我赶紧把亲定了,也了却一件心事。

我回到单位,对熊主任说了我父母的想法。

熊主任对我和宁莉几个月的交往情况是了解的。从我参加工作后以来,主任对我象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我从内心里感激他。从大学校园踏入社会,能遇到一个好的上司,是我的幸运。

熊主任对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和小莉也谈得来,双方父母也没有意见,那就走个过场,把亲事定下来吧。

按照我老家风俗,是要邀请女方到男方家相亲的,男方要给女方下聘礼,互相换贴子的。熊主任和白老师商量了一下,对我说不要那些陈规陋习了,你家的经济条件我也知道,不如在城里找个酒店,办桌酒席,把双方父母都请到一起,互相认识一下,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小莉买几件衣服,一切就都百事大吉了。

按熊主任和白老师的意见,我和宁莉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简朴的婚礼(下)

结婚后的几天里,除了陪宁莉回了一趟娘家——也叫回门,其它时间,我们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平时,我虽然也经常回家,但呆的时间很短。我对宁莉说,我们在家陪陪父母吧,山村里也清静一些,不像城里闹得慌。

宁莉的确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孩儿,每天抢着做家务,喊爹叫娘,也很亲切,父母为能贪着这么一个儿媳,从心眼儿里高兴。

我自然也是喜欢宁莉的。有的女孩子是有品无貌,有的是有貌无品,像宁莉这样品貌双全的故娘,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况且她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在淳厚的家风熏陶下,养成善良优雅的性格。

闲暇无事,我领着宁莉爬上村边的东山,看看山村的风景,也到山沟小溪里捉虾米,边玩边聊,向她述说我幼时的故事:怎样光着屁股,和小伙伴们在水库里打水仗;怎样去瓜地里偷甜瓜,看瓜田的老爷爷追不上,气得直撅胡子;怎样把鞭炮拴在狗尾巴上,点着后狗一路狂奔,拉了一路稀屎。宁莉听后,笑出了眼泪,说,小时候你也不是个好孩子。

当我回顾起文革中我的不幸遭遇时,宁莉久久沉思不语。最后她说,你的经历我了解过,正是你在逆境中自强不息,最终考上大学的精神感动了我,我爸也说,有钱难买少时贫,这样在困苦中出息起来的青年,一般是错不了的。我不图你的钱财,我也不嫌弃你出身山村,我爸是个医生,家里还算富裕,少不了钱,我只图你的人品和志气,当然,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给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我和宁莉也谈起了志远。我那时不知道什么是gay,更不会认为我和志远的感情有什么不妥。我说,他人很好,小伙子很帅气,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在上高中时,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互相关照,互相安慰,他如果是个女的,我就会娶他做媳妇了。宁莉笑道,那你们就成了梁祝了。当我说起志远的现状时,宁莉很是同情,说,有时间我们去看看他。

在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性生活是很频繁的,几乎每天晚上折腾到半夜,可以说夜夜颠鸾倒凤,日日巫山云雨,欲望和激情随时蓄满我的身体,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好像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有几次事毕,宁莉说,看你挺斯文的,还是这样没出息。我笑道,我早就想采你这花儿了,现在你是我媳妇,今日不采,更待何时?俗话说:新娶的媳妇儿盼天黑,难道你不想?她捶了我一下,嗔笑道:没正经。

虽说我和宁莉的性生活是和谐的,但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和志远在一起时,仅仅是肌肤相亲,也是妙不可言,相拥而眠时,感觉是那样的惬意和温馨。可是和宁莉做完爱后,就不再喜欢搂抱在一起了,我会独自沉沉入睡。当时正是新婚燕尔,谁也没有在意。

假期到了,我提前给单位打了电话,第二天上午车子来接我们了。

和父母及四邻道别后,我和宁莉才坐上轿车。

路过县城时,我说,去看看志远吧。宁莉点头同意。

医院,直接去病房,开门一看,并不见志远和他父亲的踪影。此时,正好有一个护士过来,我问,在这住院的那个大爷呢?护士说,你说的那个肺结核病人吗?我说,是的,她说,前几天已经病故了。

我头嗡的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说,什么?死了?护士说,他这病平时没有及时治疗,来医院时已转成肺心病了,没有抢救过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对宁莉说,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把宁莉送上公共汽车后,我直奔志远家。

来到志远家门口,只见大门上贴着白纸对联,院内隐约传出哭声。

我径直进去,看见志远正坐在北屋门口,托着腮发呆。

我默默走到志远面前,志远这时抬头,看是我,一下跪到在地给我磕头,抱住我的腿,放声大哭。

我的心碎了。

我把志远搀扶起来,志远泪流满面,我用手绢拭去他脸上的泪水,他伏在我的肩上,抽抽抽搭搭地不住地哭泣。我禁不住流下泪来,我用手轻轻拍着志远的背。

停了一会儿,我问,大爷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志远慢慢抬起头来,哽咽道,已经四天了。

志远的眼圈发黑,面容更加黄瘦了。

我进屋,和志远母亲说了几句话,安慰她老人家。这时,志远的爱人小兰也走进来,直勾勾地看我,目光呆滞,也不说话。志远拉我一下,说,柱哥,这边屋里吧。

我随志远来到东屋,志远忧愁地说,他对象现在更不如以前了,时哭时笑,生活也不能自理了。我说,医院看吗?他说,看了,吃了药也没有明显效果,也请了神妈妈看过,说是什么中了邪,烧纸焚香,也没有好转。他准备这几天回部队,把小兰也带去,医院看一看。

我说,这样最好,医院确诊一下,看情况,不是脾气不好的事儿了,可能是病了。你也不要太着急,既然这样,就慢慢来吧。

志远又流下泪来,说,柱哥,我怎么这么苦命呀?老天爷成心折磨我呀?

我抚摸着志远消瘦的面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说,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几天你都劳瘁成这样子了,回到部队,常给我打电话。

志远问起我结婚的情况,我简单说了一下。志远说,柱哥,祝福你。

是呀,祝福,让我们互相祝福吧,祝了就有福了吗?

“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怎么总是这么无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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