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再多管闲事老子打死你!”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砖头,指着蹲在地上咳血的柳东升,“你们别多管闲事!老七……快把车牵走……” “敢打警察……不想活了你们几个……”柳东升捂着脑袋慢慢站了起来,“把砖放下……!” “警察……?”一听警察二字,带头拍砖这个小伙子也是一愣,“你是警察,我还国家主席呢……”说罢上来又要动手,但这手还没等举起来,便感觉一副凉丝丝的手铐咔嚓一下铐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真……真是警察……”小伙子一见手铐也傻眼了,一般人身上哪有这个啊……“警……警察大哥……我……我该死……”啪啦一下,小伙子手里的砖头掉在了地上“光天化日抢人家的砖……还敢打警察……!?”咔嚓一下,小伙子被柳东升铐在了翻倒的货车上,“他娘的,真有本事就给老子把这车抬走!!”
一见同伙被铐了,其他几个搬砖的马车也不要了,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你……赶紧给我找警察去!找个吊车怎么一个钟头了都找不来……?”柳东升指了指傻在当场的货车司机,“告诉他们先通知派出所,过来人把这个兔崽子给我带走!” “哎……好!警察同志,你可真是人民群众的救星啊……”一看砖保住了,司机破涕为笑,屁颠屁颠的跑没影了。 没等司机回来,刚才那几个搬砖的先回来了,身后还多了一帮男女老少,为首的是个老大爷,看岁数少说七十了。 一看这阵势,柳东升也傻了,虽说村民袭警的事自己也听说过不少,鸣枪示警都不管用,甚至还有同志在偏远山区解救被拐卖儿童时牺牲,但那可都是偏远山区啊,老百姓法律意识淡薄也可以理解,眼下这小站虽说也是农村,但毕竟是天津啊,这里的村民怎么也傻到拉着队伍来和警察打群架了? 看着这大队人马越走越近,柳东升下意识的握住了枪把,心说实在不行也只能鸣枪示警了,但没想到的是,这帮人把柳东升围了个圈后,为首的老大爷打量了一下浑身是血的柳东升,竟然哭了。 “老人家……您……”柳东升也傻了,想当年自己的亲爹看自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时也没哭过,这老大爷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哭什么啊? “警察同志……我是村长,打你的是我孙子……”老者握住柳东升的手,“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就法外开恩,放了他吧……”
“这……”柳东升一听,心算放下了,这人山人海的,原来都是来求情的…… “大爷……您听着,您孙子,政府会公正处理的,您不用担心……”袭警可是刑事责任,况且柳东升身为刑警队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一肚子的火还不知道找谁撒呢,怎么可能凭老大爷哭两声就放人? “警察同志……村里盖猪圈,也是为了乡亲们致富,他这也不是为了私人利益啊……”老大爷说话还挺“官方”,“我要早知道他套车出来是干这个,死活不能让他来啊……您就网开一面吧……”
“大爷,您既然是村长,想必也是懂法的,您孙子抢劫袭警,他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柳东升叹了口气道,“希望乡亲们引以为戒,集体致富是好事,但不能建立在抢劫别人的基础上……!”说罢柳东升指了指旁边牲口车上的砖,“您看,这个司机同志翻了车,本身就要接受交管部门的处罚,现在您孙子又带人来抢砖,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警察同志……”听柳东升这么一说,老大爷也没词儿了,径直走到被铐着的小伙子跟前,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你个小王八操的!我就知道你套车出来没好事!警察同志……你把他交给我,我好好管……我打折他的腿,您看行不……?”打完小伙子,老大爷又回到了柳东升跟前,“要不您自己打几下出出气,打到您消气为止……?” “他得交给法院处理……”柳东升算服了这帮老乡了,“您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排人把马车上的砖都卸下来……” “警察同志!!”柳东升正说着半截,这老大爷忽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他这一跪,四周的一圈村民呼拉一下全跪下了。 “您……您这是干什么……?”柳东升赶忙去扶老大爷。 “警察同志,你饶了他吧……要不我们都不起来……”老大爷带头这么一说,忽然又跪着蹭出来一个男的,看岁数得五十多了,“警察同志,我是他爹……您要抓就把我抓走吧……” 正在这时,货车司机带着一个交警小跑过来了,交警一看见浑身是血的柳东升,二话没说,跑上前一脚就把铐着的那个小伙子踹翻在地,“他妈的小王八蛋,你个不争气的……” 柳东升虽说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一把抱住了这个交警,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司机和老乡呢……穿着警服打人,让群众一看成何体统?“这位同志,有话慢慢说,别打人……”
“唉呀同志……真是对不起……”交警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这是我侄子……孩子小不懂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柳东升也郁闷了,怎么这么多的亲戚啊……? “我叫李阳光,这孩子我们村的……”交警和柳东升握了握手,“刚才我就看见这小王八蛋赶着车出来,我问他干啥他还不说,早知道他来干这个,我就把他铐在村里……!您……您没事吧……要不我去找辆救护车……?” “没事没事,皮外伤…”柳东升道,“对了,派出所的同志什么时候过来……”柳东升心说,这闹事的小子早让派出所带走一会,自己就早消停一会,要不这帮下跪的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哎……同志……”交警把柳东升拽到了一边,“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们好好教育,您饶他这一回吧……我代表我们李村的全体乡亲,给您作揖了……”身为警察,李阳光可是知道袭警有多大罪过,正好这阵子“严打”,倘若这事真要捅上去,漏子可就大了。 “李村?”一听李村,柳东升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听说那个李树林就是这里人,但文革时期就抓起来了,因为当时案情太碎,竟然没想到安排人到李村来走访一下……
“你们村有没有个叫李树林的?”想到案子,柳东升顿时把自己挨打的事忘了。 “唉……有啊……”李阳光一听也是一愣,“同志你认识他……?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啊……” “是啊……”刚才的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合到旁边了,“那小子把俺侄孙女糟蹋了!当时我想把他活埋的……让俺大侄子给拦住了……对了同志,你能不能把俺孙子放了啊,你的医药费村里包了……”看来这老大爷还没忘说情的事。 “你们最近见没见过李树林?”柳东升道。 “半年多以前,好像回来过一趟……还找过我孙子……最近回来没回来,得回去问问……”老爷子道,“同志,你要找他,我孙子可以给你提供重要情报!他找过我孙子啊!你就让他将功赎罪吧……!”老爷子是三句话不离放人。 一听李树林找过这个年轻人,柳东升二话不说便来到了年轻人跟前,“小伙子,听说李树林找过你?” “嗯……”小伙子此时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别看这老大爷岁数大,下手还挺狠。 “他找你干什么?”柳东升追问。 “他说有好处……”小伙子道。 “什么好处?” “不……不知道!”小伙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最近见没见过他……?” “没……有……”看来这小伙子不太会撒谎,回答这两句话的态度让柳东升疑心大起,“小伙子,我跟你说,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要是能提供重要线索,你袭警的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隐瞒不报,等会派出所的民警就过来……”柳东升顿了一下,刚想讲讲袭警的严重性,忽然小伙子的爹凑上来了,冲着这小伙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大嘴巴,“他娘的你个小畜生!拿你当人你学狗叫!我他娘今天就打死你……” “同志……稍安勿躁……”柳东升赶忙拦住小伙子的父亲,“我来,我来……” “俺在村里见过他……前……前不久……”小伙子被打得眼冒金星,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 一听这话,柳东升心里可算是有谱了,拿出钥匙打开了年轻人的手铐子。 “还不快给警察同志磕头!”老爷子厉声道。
“不用不用……”柳东升叹了口气,“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最近他回来过?” “半个多月以前吧……”小伙子道,“有一次俺半夜上厕所,发现外边停了一辆小轿车,俺觉得怪,就想上去看看,结果正看着呢,他就过来了,让俺不许说,否则就……他吓唬俺啊……!” “什么?他个王八操的……”听到这,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早知道当年就直接活埋了……!” “他怎么吓唬你的?”柳东升一斜眼,眼前这小伙子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还能被别人威胁?“你会怕他?” “不是俺怕……”小伙子道,“头一次他找俺……就不让俺说……但……”小伙子似乎有难言之隐,“警察大哥,俺能不能不说啊?” “我打死你……”听到这,小伙子他爹又要冲锋,柳东升干脆直接把小伙子拽到了边上,“你可看见了,你要不说,今天这关你可过不去了……”柳东升指了指旁边的村民。 “都是俺四叔惹的祸……”小伙子叹了口气,柳东升一听差点气死,这都哪对哪啊,怎么又蹦出个四叔来?“你四叔是谁?” “他啥都不懂!就知道害人!”一提到这个四叔,这小伙子立即开始骂声连天,问过这个“四叔”的名字后,柳东升差点当场休克,原来这小伙子嘴里的“四叔”,就是张毅城的父亲张国忠,而李村长嘴里的那个被糟蹋的“侄孙女”,原来就是李二丫(得知此消息后,柳东升也被这其中错综复杂的辈份关系折腾晕了)。 “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柳东升一皱眉。 “头一次,李树林找我,是因为全村就俺没儿子……!”小伙子眉头一皱,开始跟柳东升诉苦…… 这小伙子叫李刚,就是李村长大儿子李富贵的儿子,几年前媳妇怀孕了,本来一家人挺高兴的,但自从这媳妇怀孕开始,这一家子便开始倒霉事不断,病的病伤的伤闯祸的闯祸,看病抓药平事儿的钱花了不计其数,无奈,李村长曾请张国忠来瞧过一回,张国忠来折腾过一通之后,虽说李家的倒霉事没了,病也全好了,但李刚的媳妇怀的孩子却流产了,为这事,李村长曾经问过张国忠一次,但其死活不说,无奈,李村长便开始劝孙子,说你还年轻,机会有的是,天天晚上日来日去的,还怕怀不上?
起初,李刚也并没怎么生气,心想自己才十八,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但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过去以后,媳妇还就是怀不上了,不论自己怎么努力,媳妇这肚子就是不见动静,久而久之,这李刚就把所有的怨气都转嫁到张国忠身上了。就在这时,李树林出现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李刚没孩子的事的,在一天晚上偷着摸到李刚家后,便开始用孩子的事诱惑李刚。 “用孩子的事诱惑你?”柳东升一皱眉,“他能给你拐一个来?” “不是……!他说,有办法让俺媳妇再怀上……!”李刚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诡异。 李树林被捕的时候,李刚还是个婴儿,听李树林自我介绍说是自己的叔叔,尤其是得知李树林和张国忠有仇以后,李刚对李树林非但没有敌意,反而还挺客气。 假惺惺的寒暄过一阵之后,李树林向李刚提出了“入伙”的要求,并扬言不但能月进斗金,还能想办法让李刚的媳妇再度怀孕,而李刚的任务也极其简单,就是隔三差五帮忙“藏点东西”就可以。这李刚虽说是求子心切,但也有些是非观念,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所以并没当场答应李树林,而是表示需要考虑几天。 “你答应了?”柳东升皱眉道。 “没有!俺把这事偷着和俺爹说了,俺爹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宁肯不要孩子也不能跟他搀和……”李刚道,“而且俺爹还说,孩子的事,连俺四叔都没法子,那小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正经法子,一提俺四叔,俺就来气!我现在这德性还不都是他害的……” “你们啊……!”听到这,柳东升也是一阵的无奈,“医院看,你们怎么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东西上!?……那后来呢?” “后来李树林又来了,俺说不答应,他也没说啥,就走了,但前些日子……”鼓了半天勇气,李刚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前些日子俺半夜碰见他,他跟俺说,要是把看见他的事说出去,就让俺媳妇一辈子都怀不上!” “这也能吓住你!?”柳东升都气乐了,“你媳妇怀上没有?” “没怀上啊!”李刚也无奈,“警察大哥,他要是光用嘴说,俺也不老信的,但问题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柳东升皱眉道。 “问题是俺做了个怪梦,就在半个月前俺看见他那天晚上,俺回屋刚躺下,就梦见有个人跟我说,要是说出去,就让俺一辈子没孩子……!”李刚一脸的愁容,“要命啊!俺梦见那个人跟俺说话的时候拿了份报纸,但俺吓醒后,发现自己手里也攥着份报纸啊!哎哟警察大哥,俺躺下的时候手里可没拿报纸啊!吓得俺第二天就去找俺四叔啊,但他不在家啊!”
“唉!”柳东升也无奈了,心说也就是个梦游症,把自己吓成这样……“对了,那他找没找过你们村其他人?” “这个俺可就真不知道了!”李刚一脸的无辜,“警察大哥,俺不是故意打你,俺真不知道你是警察……” “放屁!不是警察就能打啦?”柳东升一瞪眼,“看你今天有立功表现,我暂且放你一马,去,把马车上的砖都卸下来!顺便找几个人把公路上的砖清理一下……”说罢,柳东升径直来到李村长和李阳光的跟前,简要把自己家和张国忠家的关系说了一下,呵,把在场几个人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柳东升把了解情况的工作交给了李村长和其大儿子李大贵,目标是尽快查清李树林是否找过村里其他人,并把监视李树林动向的工作交给了交警李阳光,只要李树林再在李村出现,便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报告,万不得已时可以组织村民协助抓捕。 “柳……老弟……”李村长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柳东升,“你是警察,你神通广大,你能想办法把国忠找回来不?” “叫我小柳就行了……”柳东升笑了笑,“李大叔,不瞒您说,我也正在找他呢……”
“唉……都找了他一个月了……”李村长无奈道,“他要是再不回来,就真出人命了……” “哦?莫非您那有什么困难?” “村里有人有病啊!”李村长道,“请不少人看过,都说弄不了,眼下只能找他试试了……” “有病……医院啊……!”柳东升都快无言了,这帮人啊……怎么什么事都寄希望于那些东西啊…… “柳……小柳啊,你是城里人,可能不了解……”李村长一脸愁容,“到医院看过了,花了一千多块钱啊!连啥病都没查出来,什么化验啊拍照啊,都弄过了……查不出病来啊!但这人就是下不了地!天天半夜搅得半个村睡不着觉啊!就算真是病,去医院也瞧不起了,国忠有个师兄,也懂得扎两针,不如找他们给瞧瞧……” “唉!好吧,我见到他会转告他的……”柳东升也是无奈,城里人看病有公费医疗,这农村找谁报销去?一千块钱放在城里也是一般工人一年的收入了……
“俺早就说是那个李树林搞鬼,你们就是不信!”一直没说话的李富贵忽然答茬了。 “他没那个本事!”李村长好像根本不信,“就算他自己承认我都不信!” “怎么回事?这种事……跟李树林有什么关系?”柳东升一听也有点纳闷,刚才那个李刚好像就认为这个李树林会点邪的歪的,怎么他爹也这么认为?“李大哥,病人具体有什么症状?莫非李树林,也威胁过他什么?……” 论辈份,李二丫是李村长的侄孙女,但当初李村长一直管张国忠叫大侄子,辈份在文革时期便已经乱套了,此刻李村长的孙子也只能随着爷爷“将乱就乱”了。
“村里出了这么个混账,真是我李村的不幸!”李村长叹了口气,开始诉说一直以来村里的怪事。 要说李刚媳妇流产的事,还不算太邪,更邪的还在后边。李村有个养兔专业户叫李双全,在村里不算首富也算是第二富了,因为养兔赚了点钱,不但家里冰箱彩电一应俱全,还娶了个城里媳妇,本来小两口日子过的不错,但就在前不久,这李双全养的兔子忽然全死了,好几百只一只不剩,把李双全心疼得差点就上吊。把死兔子拿到农技中心一看,技术员说是中毒死的,李双全随即报案,破案的警察从他家喂兔子的草料中提取到了一些带有剧毒农药对硫磷的杂草,且含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农业喷洒水平,要知道,这种剧毒农药大多是用来泡棉花籽用的,整个小站镇近几年来并没有这种剧毒农药的销售与使用记录,所以民警便将此案件定性成了人为投毒。 为这事李双全站在村口骂了足足一个礼拜,村里人也认为很可能是本村或邻村有人看李双全挣钱眼红所以投的毒,为这事李村长还召集村里人开了一次大会,悬赏一千块钱捉拿投毒犯,但直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 最后没办法,李双全只能拿出积蓄准备卷土重来,可是祸不单行,就在李双全又从外边买了几十只种兔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媳妇又病了。这种病可是忒怪了,起初跟正常人并没什么两样,照样能洗衣服做饭干活,但过了没几天,就不吃粮食了,专门吃草,又过了几天,干脆连地都下不了了,只能趴在床上,目光呆滞且不会说话,要说生病吧,也没病,不发烧不感冒,一切生理指标都很正常,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是不吃饭,给草倒是吃得挺香…… “兔子全死了……?吃草……?”李村长一提到这,柳东升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女儿的毛病。 “这还不算……”李富贵又搭话了,“一到半夜忽然又跟换了个人似的,双手叉腰站在村里骂,就骂我老李家!骂我爹,骂我,骂我儿子,你说我家招她惹她了?” 听李富贵形容,这李双全的媳妇虽然是个女的,但半夜骂人的声音却像个男人,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声音比村里大喇叭都大,搅得半个村人睡不好觉。 对于这种现象,村里人开始是见怪不怪,李村长想找张国忠,但听说出差了,也随便找过几个先生给瞧,但这帮先生到了李双全家后,一个个都是吐着血走的,渐渐的,村里人也开始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人晚上骂的清一色全是李村长全家,村里人更是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是村长家祖宗上缺德害人了什么的,所以这李村长对这件事甚至比李双全本人还着急。
“她骂的什么?那帮先生怎么说?”柳东升问道。 “就是骂人啊,骂人还能骂啥……?就是那些话呗……”李富贵一摊手道,“先生说身上东西太多了,赶不过来啊……” “赶不过来?”柳东升一皱眉,把嘴贴到了李村长的耳朵边上,“李大爷,张国忠有个儿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那是俺侄孙子,咋啦?”李村长道。 “您村里这事,他没准能帮帮你……”柳东升道,“当时我闺女也犯过这毛病,据那帮跳大神的说,身上也不只一样东西,都让那小子给收拾了……” “他……能行?”李村长将信将疑,“他还是个孩子啊……” “哎,我就是让您去问问……”柳东升心里也挺内疚,人家孩子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自己不但没说想办法谢谢人家,反倒满世界的给人家找麻烦,哎……“李大爷,您跟他家比我近得多,这事我就不管了,您自己去找他吧……您可千万、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行……回头,我去问问他……”李村长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刚才那个卡车司机凑过来了,“警察同志,你让我怎么谢你啊……”卡车司机说着就是一躬。 “唉!别这样,我是警察,这是我份内的事……” “这位兄弟,我是孩子家当家的……刚才的事,对不住啦……”李村长也凑上来了,“大兄弟,俺们知道你也不易,俺们村现在得用砖,要不你把砖都卖给俺们村,咋样?绝不让你赔钱……” 一听李村长要买砖,这司机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去跟李富贵谈价钱了。这时候,吊车可算开过来了,一帮村民开始帮忙卸砖,不一会,半挂车被吊到了路边,交通开始缓缓恢复…… 回绝了李村长的盛情邀请后,柳东升从车上翻出急救包,好歹把伤口包了包开始继续赶路,一路上,柳东升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张国忠的怀疑,如果说李树林真侮辱过李二丫的话,那张国忠跟这个李树林应该有仇啊,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共事呢……莫非自己真是多虑了……? 与此同时,李村。 回家后,李村长第一件事就是打发小儿子李三贵开着村委会的“后三”去城里请张毅城,看得好看不好放一边,哪怕是给确个诊也成啊……
张毅城的学校已经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了,天天上课没别的事,除了做卷子还是做卷子,整得张毅城一天到晚比死还难受,此时三叔来找自己,岂不是脱离苦海的最佳时机?没等李二丫说话,自己先一口答应了,都是亲戚,李二丫虽说不放心儿子,但也没好意思拒绝,心想自己正好也有日子没回家了,不如借机去看看父亲,第二天,二人便由李三贵拉着直奔李村。 说实话,张毅城以前也来过李村,但那阵子还小,记不太清了,这次来可算是重温了童年的记忆。客套了几句以后,李村长便把张毅城拽到了一边,小声叨咕起了村里的事。 起初张毅城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撞客或被什么东西“觅”上了,但听李村长越形容越不对劲,这李双全的媳妇,情况跟柳蒙蒙当初有点类似,身上东西也不止一样,但好像更复杂。 “姥爷(辈份已经乱到几近随便叫的地步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啊……?”张毅城道。 “行,我陪你去!”李村长叫上李大贵和李二贵,陪着张毅城一块来到了李双全家。 到了李双全家门口,张毅城可算知道什么叫全村首富了,此时李村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无外乎种地种菜,连李村长家住的还都是文革时的土坯房,人家这专业户家已经盖起大瓦房来了,院子的面积比李村长家大了三四倍,靠东头整整一面墙都是养兔子用的格子,院子里还停着一辆半旧不旧的“大发”,貌似是私家车。 李双全是个挺俊俏的小伙子,据说母亲是河北省公路管理局的干部,父亲是部队的干部,都在外地,因为父母感情不好,此人从小便在大伯家长大,后来其父母感情又好了,曾经千方百计的想弥补孩子,但这李双全却始终对父母很冷漠,宁愿拒绝父母给的几万块钱的本钱,白手起家自己干。 听说村长又给找人来看了,这李双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脸,但一看众人前呼后拥的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禁又是一叹气,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李叔叔你好!”张毅城鞠了一躬,“能让我瞧一眼阿姨么?” “好……屋里请……”李双全把众人让进了屋里,打开门,只见床上厚厚的棉被中,裹着一个脸色白里透青的女子,要按现代的话说,俨然像个化过浓妆的。床边放着一筐青草,而这个女子的枕头边上,似乎满是没嚼干净的草渣子。 “他不热吗?”走近了以后,张毅城也是一皱眉,心说大热天的裹棉被,没病也得热出病来啊……“怎……怎么这个姿势?”
“她天天都发抖,裹成这样才不抖……”李双全哭丧道,“白天这样,晚上就出去骂……”李双全看了一眼身后的李队长,没往下说。 张毅城缓缓把脑袋凑上去,感觉一股强烈的臊气味扑鼻而来,只见这被子里裹的女子两只眼睛呆若木鸡,一眨不眨,用手晃荡也没反应,就如同瞎了一样,而身体则俨然就是趴在了床上,而且趴的姿势还挺特别,两条胳膊,肘部着床,小臂呈喇叭口状向外,腿也一样,膝部着床,小腿向外,张毅城自己用胳膊比划了一下这个姿势,还挺难拿。 “多长时间了?”张毅城道。 “从发现那会到今天,一个月得多了……”李双全哭丧着脸道。 “能把被子掀开看看么?”张毅城问道。 “行……”李双全缓缓的掀开了被子,只见女子双手双脚都紧紧的攥着,一动不动,裤子湿乎乎的,“呀……又尿了……!唉!”一掀被子,李双全一嘬牙花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李叔,你们能先出去一下么……?” 几人来到了院里,李村长也是一个劲的皱眉,“毅城啊,你能弄就弄,弄不了可千万别逞能啊……” “嗯……”张毅城的眼珠一个劲乱转,“姥爷,最近村里死过什么动物没有?” “死过啊!他们家兔子都死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李村长道。 “嗯……这就对了……”张毅城道,“兔子‘觅’上了……” “兔子也能‘觅’人?”李村长有点不信。 “不是一只……他家死了多少只,就有多少只‘觅’她……”张毅城道。 “那……兔子怎么还会骂人啊……?咱老李家也没吃过他家兔子啊……”旁边的李三贵也挺郁闷。 “还有别的东西……”张毅城小大人似的,满脸沉思,“这得到晚上再看看……我见过一次这种东西……吊死鬼和蛇,但这个身上好像不那么简单……对了,姥爷,咱们家……有没有什么仇人,最近死了……?” “没有啊……从来没有仇人啊……”李村长也楞了,“就那个李树林啊,莫非那小子死啦?” “李树林是谁?”张毅城一愣。 张毅城这么一问,李村长立即暗道不好,说漏嘴了,正在这时候李双全端着一个大盆从屋里出来了,“李树林没死……前不久还找过我呢……”
“什么?”李富贵一听这话,眼珠子立即瞪圆了,这敢情好,人家刑警同志交代让自己了解情况,还没等自己问呢,当事人自己先交代了……“双全,李树林找你干啥!?” 对硫磷:剧毒农药,俗称,因其毒性过大而被全国大多数省市自治区明令禁止在粮食作物、果树、蔬菜、茶叶、烟叶上使用。 关于使用对硫磷农药浸泡棉花籽:众所周知,棉铃虫是一种抗药性极强的害虫,为了避免棉花籽中带有棉铃虫的虫卵或幼虫,部分棉农经常采用的方法便是用高浓度剧毒农药浸泡棉花籽。其中对硫磷便是使用率较高的农药。 后三:即改革开放中期比较常见的“东风三轮”,采用cc排量单缸汽油机,是当时比较普及的交通工具。 大发:即“天津大发”,是天汽与日本大发工业株式会社合资生产的第一代微型面包车,诸多城市早期的“面的”,大多采用“天津大发”。
“村里出了这么个混账,真是我李村的不幸!”李村长叹了口气,开始诉说一直以来村里的怪事。 要说李刚媳妇流产的事,还不算太邪,更邪的还在后边。李村有个养兔专业户叫李双全,在村里不算首富也算是第二富了,因为养兔赚了点钱,不但家里冰箱彩电一应俱全,还娶了个城里媳妇,本来小两口日子过的不错,但就在前不久,这李双全养的兔子忽然全死了,好几百只一只不剩,把李双全心疼得差点就上吊。把死兔子拿到农技中心一看,技术员说是中毒死的,李双全随即报案,破案的警察从他家喂兔子的草料中提取到了一些带有剧毒农药对硫磷的杂草,且含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农业喷洒水平,要知道,这种剧毒农药大多是用来泡棉花籽用的,整个小站镇近几年来并没有这种剧毒农药的销售与使用记录,所以民警便将此案件定性成了人为投毒。 为这事李双全站在村口骂了足足一个礼拜,村里人也认为很可能是本村或邻村有人看李双全挣钱眼红所以投的毒,为这事李村长还召集村里人开了一次大会,悬赏一千块钱捉拿投毒犯,但直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 最后没办法,李双全只能拿出积蓄准备卷土重来,可是祸不单行,就在李双全又从外边买了几十只种兔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媳妇又病了。这种病可是忒怪了,起初跟正常人并没什么两样,照样能洗衣服做饭干活,但过了没几天,就不吃粮食了,专门吃草,又过了几天,干脆连地都下不了了,只能趴在床上,目光呆滞且不会说话,要说生病吧,也没病,不发烧不感冒,一切生理指标都很正常,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就是不吃饭,给草倒是吃得挺香…… “兔子全死了……?吃草……?”李村长一提到这,柳东升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女儿的毛病。 “这还不算……”李富贵又搭话了,“一到半夜忽然又跟换了个人似的,双手叉腰站在村里骂,就骂我老李家!骂我爹,骂我,骂我儿子,你说我家招她惹她了?” 听李富贵形容,这李双全的媳妇虽然是个女的,但半夜骂人的声音却像个男人,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声音比村里大喇叭都大,搅得半个村人睡不好觉。 对于这种现象,村里人开始是见怪不怪,李村长想找张国忠,但听说出差了,也随便找过几个先生给瞧,但这帮先生到了李双全家后,一个个都是吐着血走的,渐渐的,村里人也开始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人晚上骂的清一色全是李村长全家,村里人更是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是村长家祖宗上缺德害人了什么的,所以这李村长对这件事甚至比李双全本人还着急。
“她骂的什么?那帮先生怎么说?”柳东升问道。 “就是骂人啊,骂人还能骂啥……?就是那些话呗……”李富贵一摊手道,“先生说身上东西太多了,赶不过来啊……” “赶不过来?”柳东升一皱眉,把嘴贴到了李村长的耳朵边上,“李大爷,张国忠有个儿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那是俺侄孙子,咋啦?”李村长道。 “您村里这事,他没准能帮帮你……”柳东升道,“当时我闺女也犯过这毛病,据那帮跳大神的说,身上也不只一样东西,都让那小子给收拾了……” “他……能行?”李村长将信将疑,“他还是个孩子啊……” “哎,我就是让您去问问……”柳东升心里也挺内疚,人家孩子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自己不但没说想办法谢谢人家,反倒满世界的给人家找麻烦,哎……“李大爷,您跟他家比我近得多,这事我就不管了,您自己去找他吧……您可千万、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行……回头,我去问问他……”李村长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刚才那个卡车司机凑过来了,“警察同志,你让我怎么谢你啊……”卡车司机说着就是一躬。 “唉!别这样,我是警察,这是我份内的事……” “这位兄弟,我是孩子家当家的……刚才的事,对不住啦……”李村长也凑上来了,“大兄弟,俺们知道你也不易,俺们村现在得用砖,要不你把砖都卖给俺们村,咋样?绝不让你赔钱……” 一听李村长要买砖,这司机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去跟李富贵谈价钱了。这时候,吊车可算开过来了,一帮村民开始帮忙卸砖,不一会,半挂车被吊到了路边,交通开始缓缓恢复…… 回绝了李村长的盛情邀请后,柳东升从车上翻出急救包,好歹把伤口包了包开始继续赶路,一路上,柳东升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张国忠的怀疑,如果说李树林真侮辱过李二丫的话,那张国忠跟这个李树林应该有仇啊,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共事呢……莫非自己真是多虑了……? 与此同时,李村。 回家后,李村长第一件事就是打发小儿子李三贵开着村委会的“后三”去城里请张毅城,看得好看不好放一边,哪怕是给确个诊也成啊……
张毅城的学校已经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了,天天上课没别的事,除了做卷子还是做卷子,整得张毅城一天到晚比死还难受,此时三叔来找自己,岂不是脱离苦海的最佳时机?没等李二丫说话,自己先一口答应了,都是亲戚,李二丫虽说不放心儿子,但也没好意思拒绝,心想自己正好也有日子没回家了,不如借机去看看父亲,第二天,二人便由李三贵拉着直奔李村。 说实话,张毅城以前也来过李村,但那阵子还小,记不太清了,这次来可算是重温了童年的记忆。客套了几句以后,李村长便把张毅城拽到了一边,小声叨咕起了村里的事。 起初张毅城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撞客或被什么东西“觅”上了,但听李村长越形容越不对劲,这李双全的媳妇,情况跟柳蒙蒙当初有点类似,身上东西也不止一样,但好像更复杂。 “姥爷(辈份已经乱到几近随便叫的地步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啊……?”张毅城道。 “行,我陪你去!”李村长叫上李大贵和李二贵,陪着张毅城一块来到了李双全家。 到了李双全家门口,张毅城可算知道什么叫全村首富了,此时李村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无外乎种地种菜,连李村长家住的还都是文革时的土坯房,人家这专业户家已经盖起大瓦房来了,院子的面积比李村长家大了三四倍,靠东头整整一面墙都是养兔子用的格子,院子里还停着一辆半旧不旧的“大发”,貌似是私家车。 李双全是个挺俊俏的小伙子,据说母亲是河北省公路管理局的干部,父亲是部队的干部,都在外地,因为父母感情不好,此人从小便在大伯家长大,后来其父母感情又好了,曾经千方百计的想弥补孩子,但这李双全却始终对父母很冷漠,宁愿拒绝父母给的几万块钱的本钱,白手起家自己干。 听说村长又给找人来看了,这李双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脸,但一看众人前呼后拥的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禁又是一叹气,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李叔叔你好!”张毅城鞠了一躬,“能让我瞧一眼阿姨么?” “好……屋里请……”李双全把众人让进了屋里,打开门,只见床上厚厚的棉被中,裹着一个脸色白里透青的女子,要按现代的话说,俨然像个化过浓妆的。床边放着一筐青草,而这个女子的枕头边上,似乎满是没嚼干净的草渣子。 “他不热吗?”走近了以后,张毅城也是一皱眉,心说大热天的裹棉被,没病也得热出病来啊……“怎……怎么这个姿势?”
“她天天都发抖,裹成这样才不抖……”李双全哭丧道,“白天这样,晚上就出去骂……”李双全看了一眼身后的李队长,没往下说。 张毅城缓缓把脑袋凑上去,感觉一股强烈的臊气味扑鼻而来,只见这被子里裹的女子两只眼睛呆若木鸡,一眨不眨,用手晃荡也没反应,就如同瞎了一样,而身体则俨然就是趴在了床上,而且趴的姿势还挺特别,两条胳膊,肘部着床,小臂呈喇叭口状向外,腿也一样,膝部着床,小腿向外,张毅城自己用胳膊比划了一下这个姿势,还挺难拿。 “多长时间了?”张毅城道。 “从发现那会到今天,一个月得多了……”李双全哭丧着脸道。 “能把被子掀开看看么?”张毅城问道。 “行……”李双全缓缓的掀开了被子,只见女子双手双脚都紧紧的攥着,一动不动,裤子湿乎乎的,“呀……又尿了……!唉!”一掀被子,李双全一嘬牙花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李叔,你们能先出去一下么……?” 几人来到了院里,李村长也是一个劲的皱眉,“毅城啊,你能弄就弄,弄不了可千万别逞能啊……” “嗯……”张毅城的眼珠一个劲乱转,“姥爷,最近村里死过什么动物没有?” “死过啊!他们家兔子都死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李村长道。 “嗯……这就对了……”张毅城道,“兔子‘觅’上了……” “兔子也能‘觅’人?”李村长有点不信。 “不是一只……他家死了多少只,就有多少只‘觅’她……”张毅城道。 “那……兔子怎么还会骂人啊……?咱老李家也没吃过他家兔子啊……”旁边的李三贵也挺郁闷。 “还有别的东西……”张毅城小大人似的,满脸沉思,“这得到晚上再看看……我见过一次这种东西……吊死鬼和蛇,但这个身上好像不那么简单……对了,姥爷,咱们家……有没有什么仇人,最近死了……?” “没有啊……从来没有仇人啊……”李村长也楞了,“就那个李树林啊,莫非那小子死啦?” “李树林是谁?”张毅城一愣。 张毅城这么一问,李村长立即暗道不好,说漏嘴了,正在这时候李双全端着一个大盆从屋里出来了,“李树林没死……前不久还找过我呢……”
“什么?”李富贵一听这话,眼珠子立即瞪圆了,这敢情好,人家刑警同志交代让自己了解情况,还没等自己问呢,当事人自己先交代了……“双全,李树林找你干啥!?” 对硫磷:剧毒农药,俗称,因其毒性过大而被全国大多数省市自治区明令禁止在粮食作物、果树、蔬菜、茶叶、烟叶上使用。 关于使用对硫磷农药浸泡棉花籽:众所周知,棉铃虫是一种抗药性极强的害虫,为了避免棉花籽中带有棉铃虫的虫卵或幼虫,部分棉农经常采用的方法便是用高浓度剧毒农药浸泡棉花籽。其中对硫磷便是使用率较高的农药。 后三:即改革开放中期比较常见的“东风三轮”,采用cc排量单缸汽油机,是当时比较普及的交通工具。 大发:即“天津大发”,是天汽与日本大发工业株式会社合资生产的第一代微型面包车,诸多城市早期的“面的”,大多采用“天津大发”。
“他说养兔子不挣钱!要给俺介绍个挣钱的行子……”李双全无精打采道,“俺没答应,谁知道是什么套儿啊……?” “什么时候的事?”李富贵追问。 “月兰(李双全的媳妇叫王月兰)得病前几天。” “唉!那你咋不说啊!”李富贵急得直嘬牙花子。 “我说啥?说那行子拎了两瓶酒来俺家看俺来啦?”泡好大盆里的棉被和被尿湿的裤子,李双全又进屋了。 “双全!你来!跟你说个事!”李富贵把李双全拽到了边上,开始嘀嘀咕咕的交代城里公安局通缉李树林的事。 趁这工夫,张毅城在李双全家院子里转了一大圈,尤其仔细注意了一下靠墙的兔舍,说得好听是兔舍,实际上也就是满墙的木格子,每个格子二尺见方,外边是铁丝网做的舍门,“李叔叔,兔子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张毅城问道。 “我的娘!全国通缉?”听李富贵介绍完了情况,李双全也是一阵的后怕,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张毅城问自己。 “死的时候……就是死了啊……”李双全也不知道张毅城到底要了解什么,只能把当时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我中午喂的,晚上就全都死了……啥时死的不知道……”
“这些兔子的尸体,怎么处理的?”张毅城道。 “埋了。开始还以为是传染病,没敢留……早知道是毒死的,就把皮留下了……唉……”李双全一个劲的摇头。 “带我去埋兔子的地方……” “病人……不看了……?”李村长好像还不大放心。 “看也没用……问题不在人……”张毅城把鹞子腿上拴的绳子解开了,“家养的兔子不应该有本事鼓捣人,问题可能在埋兔子的地方……” 李村边上,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就埋到这了……”李富贵指着眼前空地中央一片乱七八糟的小土坑,“埋的时候填平了,一下雨都陷下去了……” “去!”张毅城一把放飞了手中的鹞子,只见鹞子在空中飞了两圈,扑拉一下落在了小土坑的中间,一个劲的用爪子刨地,就跟老母鸡刨虫子一样。 “有问题……”张毅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小土坑中间,一把捏回了鹞子,“能挖一下吗?” 一刻钟后,李二贵回村拿了把铁锹,顺着鹞子刨地的地方往下挖,没挖两锹,便感觉戳着了硬东西,“啥行子?哥,当初你带人埋的时候还埋啥了?”
“啥也没埋啊……”李富贵也凑到了跟前,干脆用手刨起了土,不一会,一片斜插在地里的瓦片被挖了出来,“这谁埋的?”李富贵也是一脑袋的问号,这种瓦明显不是李村的瓦,像是城里公园盖亭子用的圆瓦。 “咦?”张毅城也一阵纳闷,这种瓦自己见过啊,这不是柳东升当初拿给自己鉴定的那种瓦片吗?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块瓦和那块挖一样,上面也刻了那个奇怪的图案。 “我明白了!”张毅城嘿嘿一笑,走到埋瓦片地的对面,“这块,再挖挖……” 果真,从这片瓦的对面,李二贵又挖出一片瓦。 “这行子干吗用的……?”接过瓦片,李村长也是一阵纳闷,要说真是什么法术吧,以前看跳大神的一般都用什么八卦图香炉什么的,怎么还有用瓦片的? “姥爷……这东西,我一位当警察的叔叔前不久也给我过一片,作用我不好说,但我觉得,这东西有保持尸身不烂的功能,不信你们挖挖那些兔子,肯定没烂。” “有这事?”李二贵也是一阵新鲜,干脆抄起铁锹继续往下挖,没几下便挖到了当初埋的兔子尸体,用铁锨一戳,身子软囊囊的,拎出来一只仔细看了看,果真,不烂不臭,跟刚死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哎哟,这行子可真是宝贝……”李二贵接过瓦片一阵爱抚。 “我爸说过,人要不烂的话,条件有两种,要么只阴无阳,要么阴阳不流。这块地上有蚂蚁,所以不是聚阴池,现在看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两个东西,能够制造一种阴阳不流的环境……”张毅城皱着眉头琢磨,李村长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心说真是啥爹生啥儿子啊…… “这俩行子我要了……”李二贵也挺美的,“惠玲(李二贵的媳妇)他爹快不行了,这东西等给他爹下葬用……” “呸!你个没良心的,这宝贝不说留着给你爹用!”一听这话,李村长也急了,眼看自己也快蹬腿了,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却想着把这么好的东西孝敬老丈人去…… “姥爷,二叔,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行么?”张毅城脸也绿了,心说这帮人怎么什么东西都惦记啊……“姥爷,二叔,这不是什么宝贝!阴阳不流的环境,活人呆长了受不了,死人更受不了!” “受不了?死人有啥受不了的?”李二贵一愣。 “我爸平时没少教我,体属阳,魂属阴,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身体里阴阳之气是流动的,所以魂魄可以离体,也可以还魂,一旦阴阳不流了,魂魄不能离体,无魂之体也不能还魂!要么起尸,要么游魂成恶鬼!后果很严重的!”张毅城虽说道行不深,但理论知识倒是不少。
“还魂?死人还还啥魂?”李村长也听傻了。 “姥爷,您没听说过头七吗?死人必须要还一次魂的,否则死人永远不可能相信自己死了!日久天长怨气一重就成恶鬼了,不能投胎!” “哦……这么回事……”李村长好像听明白了点,“那头七后再用这行子呢?” “我说姥爷,这种便宜咱能别贪么?”张毅城都快死了,心说这帮人怎么这么爱占小便宜呢…… 回到村里,张毅城开始埋头在李村长家翻起了书,要说这次来,张毅城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除了把家里能拿的都拿来了,更是把张国忠的书带来了不少,虽说平时没学太多,但毕竟有底子啊,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么…… 与此同时,河北岐口。 在当地民警的带领下,柳东升来到李树林住的房子里看了看,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在回到派出所准备和当地的同志一起开个会时,天津的电话追到了,打电话的是小朱,语气惊得就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柳……柳队……我……我查到……一个很可疑的人……”
“嗯,说说看……”柳东升对于小朱的办事能力多少还是有点怀疑的,让他去银行查死人帐户,没准又把哪家公司的业务流水翻出来了。 “两个人……上个月……私人海外汇款共计……共计……一亿港币……”小朱的语气都有点哆嗦了,听完这话,柳东升手里的听筒也差点掉地上,“你看清楚了,别把小数点当成三位分级……” “看清了,没错!是一亿,分两次汇的,每次五千万!这件事……银行部门也很震惊……”小朱道,“已经向香港那边核实过了,好像说是委托投资……” “委托投资……?”柳东升一皱眉,“先别轻举妄动,摸摸这两个人的底!顺便查查香港那边是谁汇的款!” “不用查了!收款人是张国忠,就是那天跟咱一块吃饭那个张国义的哥哥!还有一个叫刘凤岩的,书法协会秘书,有前科!文革时曾因倒卖文物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给他们汇款的人叫廖七,香港大款,和包玉刚是一个量级的人物……”碰到这种事,不用柳东升交代,小朱已经把细节查清了。 “倒卖文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柳东升一个劲的咬牙,“你听好了,不许轻举妄动!先暗中调查一下,先把他们的家人监视起来!别打草惊蛇!一旦发现有外逃迹象立即汇报!”
“已……已经……我已经找二嘎去调查了……”小朱越说越没底气,“昨天给你打电话请示,你不在,我直接请示的局长,局长亲自指示的……” “你给捅上去了?……”柳东升的眼珠子立即就是一道血丝,“他妈的谁是你领导!?” “柳队你别急……”小朱道,“局长也害怕真的是外商委托投资,咱们一查把外商吓跑,所以……所以也只让我们暗地里监视……但……昨天……” “昨天怎么样?”柳东升压着火儿道。 “昨天有一个非常可疑的人开个电三轮把李大嫂和张毅城接走了……”小朱道。 “非常可疑的人?”柳东升一皱眉,“电三轮牌照查了么?” “查了……这边也派人跟踪了,去的小站,不像是要外逃的……张国忠的材料已经交到民航和各个口岸了,如果发现其有离境企图,会立即通知咱们!” “听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再敢不经过我直接往上捅,你就给我滚蛋!”啪的一声,柳东升挂上了电话。 这样一来,柳东升也没心思在河北耗着了,好歹交代了一下之后直接开车杀奔天津小站……
等柳东升开车来到李村时已经晚上快十点了,要说农村就是农村,刚九点多,整个村子便已经是一片黑暗,仅有零星几家亮灯,离远了看就像庄稼地里的鬼火一样。 把车停到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前,柳东升下车敲门,想问问李二丫和张毅城住在哪,可没想到来开门的正是李二丫。 一看是柳东升,李二丫也服了,心说这个人可真是史上最强的热粘皮,怎么都到李村了他也能找着啊……? “哟,李大嫂,真是巧啊……”由于事发突然,柳东升也没想好说什么,“我有点事问你,是关于……张大哥的……” “哎……您进来吧……”李二丫把柳东升让进了院,这时李村长也披着褂子出来了,一看柳东升来了,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听说柳东升没吃饭,立即让李刚去李福家砸门买两瓶酒,还没等柳东升推辞,李刚已经推着自行车出院了。 走进院子,柳东升当即一阵纳闷,只见院子里点着三个六十瓦大灯泡,大概有十几个妇女正坐在院里剪纸,低头捡起一张成品看了看,仿佛是个兔子。 “兔子……?对了,今年兔年……”柳东升把纸兔子又扔回了地上的笸箩里,以为是农村的什么风俗,没往心里去,“李大嫂,我能跟你单独谈谈么?” “行!”李二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柳东升来到了院外,柳东升倒也不隐瞒,直接把案情的前前后后以及张国忠接受海外巨额汇款的事和李二丫讲述了一遍,吓得李二丫腿肚子当场就朝前了,说实在的,李二丫也不知道张国忠到底干嘛去了,此刻听柳东升这么一说,干脆就认定了张国忠是跟着老刘头一块儿倒卖文物去了,一个劲的问柳东升抓住什么罪过,自首能不能判轻点。 “这个不好说,如果自首的话可能不会枪毙,但最少二十年……不过这件事现在上面已经知道了,你得第一时间做他的工作……”此刻柳东升也过于投入了,完全忘了自己也仅仅是毫无根据的怀疑。 正巧这时候,李刚把酒拿回来了,黑咕隆咚的听见有人说话,便想偷着听听到底说什么,结果前边一句没听见,单单听见了最后这句,吓得这李刚差点把手里的酒扔出去,原来当初柳东升走了之后,李阳光曾经教育李刚,说幸亏这个大哥大人大量,目前正在“严打”,抢劫和袭警都是一等一的重罪,数罪并罚的话,视情节轻重要判十年到二十年,情节严重的要枪毙,别的没记住,这“枪毙”和“二十年”李刚倒是记得挺清楚,此刻听柳东升这么一说,李刚还以为是在说自己的事呢……“说放我一马,竟然报上去了……他妈的警察没好东西……”李刚一边骂一边偷偷摸摸的把酒放在了房山底下,骑着车子直奔李富贵家,想要点盘缠连夜外逃。 听李刚这么一说,李富贵也有点不信,“不可能啊,那是二丫家未来的亲家,怎么可能把亲家侄子往大狱里送啊……” “爹,俺亲耳听见的……那个王八操的给我上报了!还让俺四婶做俺的工作!”李刚边说边翻箱倒柜找钱收拾衣服,“你跟玉兰说一声吧!俺不能回家了!你给俺整点钱,俺今天晚上就走!” “行……行……你到村西头等我……不行……不保险,到南头坟地那边等我……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我去你爷爷那拿钱……”还没等李刚回答,李富贵便披着衣服夺门而出,直奔李村长家。 来到李村长家后,李富贵也傻了,只见李二丫泪眼朦胧的,好像哭过,而柳东升也是一脸的愁容,李村长则在一边皱着眉头抽烟,一言不发。看见这阵势,李富贵暗道不妙,莫非儿子说的是真的? 进了屋,李富贵跟柳东升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屋里,把李刚的事和李大娘(李村长的妻子)说了,一听孙子要判二十年,李大娘也慌了,偷偷把家里的一千块钱现金和三千多块钱的存折都给了李富贵。 “他娘的买个酒一个钟头不回来,掉他娘的沟里让小鬼给掐死啦!?”李富贵前脚出门,李村长后脚开骂。 村南,坟地。 这里便是张国忠年轻时经常过夜的坟地,但此刻的李刚可不是张国忠,拿着家里半亮不亮的手电,李刚吓得浑身是汗,越是害怕就越是胡思乱想,越是胡思乱想就越害怕,眼瞅着坟包下边那些不时飘出的磷火,就好像索命的恶鬼一样,一点一点的朝自己飘过来,“他娘的……偏挑这么个地儿……”虽说是夏天,但李刚此刻还是感觉浑身冒凉气,两条腿一个劲的打哆嗦。 就在李刚战战兢兢想找块地方坐会儿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草坑里哗啦啦的响了起来,“莫非……是我爹来了?”李刚拿出手电拧亮了冲着身后一通照,“不对啊,应该从北边过来啊……”照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人,“可能是啥畜生行子吧……”李刚把手电又拧灭了(当时的国产碳性电池,质量很过份,电必需省着用),摸了摸兜,有烟没火,此时此刻,李刚又后悔把那两瓶酒放在爷爷家房山底下了……
大概又过了七八分钟,李刚身后的草又开始哗哗响,这次李刚可是听清了,明明是人发出的声音,小动物是不可能制造出这种声音的,“他娘的有种就出来!不就是打了你一顿吗!前天我敢打,今天照样敢!”李刚多少也是个半二流子,此刻以为是柳东升找过来了,心想反正也得进去了,不如再修理他一顿,“他娘的……”李刚拧开手电,从地上捡了块顺手的石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往草坑处走去…… 此刻,李村长家。 当着柳东升的面,李大婶并没透露李刚的去向,而是说肚子疼回家了,李富贵刚才是来报信的。柳东升也没当回事,李村长更是懒得追究那两瓶酒了,这时院里剪纸的妇女说已经剪完了,直接把所有的纸兔子都倒在了一个笸箩里,这时候柳东升才发觉这一笸箩的纸兔子仿佛并非是什么习俗,农村虽说经济不宽裕,但也没听说过剪纸贴窗花用废报纸啊……“李大爷,这是……”柳东升再次拿起了纸兔子不知所以。 “这是毅城让我们弄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啥……”李村长叹了口气,“二贵,去把毅城喊回来吧……” “毅城不在这?” “李双全家呢,说是要铺什么什么路……唉你看我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好,”李村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拿了把菜刀直奔鸡笼子,随着一声尖啸,李村长家大公鸡的喉管被李村长一刀割断,鸡血嘀嗒嘀嗒的滴入了装纸兔子的笸箩…… 与此同时,李双全家。 抬头看了看天,张毅城眉头一皱,琢磨一下午制定的“超强白金四合一阵法”,本来想得挺周全的,但想来想去就是没把天气因素考虑进去,此刻天气应该算是多云偏阴,书上写的天上那些星星只能看见一部分,“三垣”只能看见一垣,东方七宿干脆一宿都看不见,这开阵时间咋确定啊……?理论上,子时阴阳交替,无阴无阳,如果是布引魂牵破的阵法,子时开阵最适宜,但依阵法规模与作用的不同,前后误差几秒钟甚至几分钟问题都不是很大,但此时布的这个阵可是非比寻常,首先,要牵的并不止于人魂,其次魂魄成百上千,阵若是开早了,阳气稍胜,其身上所有魂魄有可能在一瞬间被“井喷式”引出,而人的肉身,倘若在适应了千魂在体的情况下忽然引出所有魂魄,很容易造成大阴冲身,最终落得“呆尸”的下场,但若阵开晚了,阴气稍胜,一来容易引魂不净,二来更容易触怒冤魂成了恶鬼,若真是那样,麻烦就大了,但此时天阴风起,三垣不全,七宿不见,确定时间看星星是没戏了,手表误差又太大……“要不明天再说……?”想到这里,张毅城有点犹豫了。
“都弄好了!”张毅城正在拿捏不定的时候,忽然李二贵嚷嚷着进来了。 “弄好了?鸡血也……弄好了?”张毅城一嘬牙花子。 “是啊,都按你的交代办了!”李二贵还挺高兴。 “唉……!”张毅城这个郁闷啊,八百个纸兔子,粘了鸡血就必须当天用,今天这阵要是不布,明天纸兔子就得重新剪,这不得让村里那帮大妈骂死啊…… 村南,坟地。 “刚子!刚子!李刚!!他娘的哪去了……?”李富贵拿着钱,呼哧带喘的跑到村南的坟地,一个劲的嚷嚷,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儿子的人影,“走了……哎哟……身上就一千块钱能走多远呐……”要说也巧,这时候天上的云层渐渐的散了点,月亮出来了,虽说没有什么照明工具,但借着月光也能看见点东西。 “刚子!是你吗……?”借着月光,李富贵发现对面一座新坟旁边好像蹲着个人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东方七宿:亦为“东官青龙”。即二十八星宿之角、亢、氐、房、心、尾、萁。 呆尸:“呆尸”即“无魂之体”,医学上的脑死亡与植物人,在茅山书中统称为“呆尸”,《传国宝玺》中张国忠曾经想使用“阳魂法”对付“阗鬼”后被老刘头制止,据传用过“阳魂法”后,魂魄会因阴阳相冲而散,剩下的尸身即使被救活也会成为“呆尸”。
走到坟丘子跟前,李富贵彻底傻了,只见儿子李刚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正在掐他的脖子,此时的李刚嘴角已经开始淌白沫了,两只手在掐人者的小臂上下漫无目的的乱抓,仿佛已经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个王八操的……!”看见有人要杀儿子,李富贵发疯般的从旁边的坟头搬起一块压坟头的石头,紧跑了两步哐的一下就砸在了掐人者的脑袋上,绝对是致命的力道,换作常人,就算练过铁头功也得当场死亡,可没想到掐人的哥们挨了这下砸以后非但没倒地,反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转头扑向李富贵。
李富贵也没想到这位哥们挨了这一下还能站起来,顿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刚想定睛看个究竟,顿时感到两只铁钳搬的双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撞客!!”单凭这种掐人的力道,李富贵顿时想起了当年的李大明……
“我……我……”仅仅十几秒的工夫,李富贵已经支支吾吾的被掐倒在地,两只手拼了命的想抓点什么东西反抗,但手能够到的地方除了乱草什么都没有。
“完了……”李富贵心中暗道完蛋,当年李大明那股子邪劲,十几个大小伙子都不是对手,今天单凭自己这把老骨头怎么可能扛得过这东西?一瞬间,李富贵开始后悔让儿子来坟地这种倒霉地方,李村虽说不大,但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地方有的是,到哪碰头不行啊……唉……看来是天亡我老李家!不但晚上有扯着嗓子骂的,这又蹦出来个动手掐的,祖宗啊祖宗,你到底得罪哪家子佞种了?让你儿孙们倒这种八辈子血霉?想到这,李富贵干脆放弃了抵抗,两手一摊,乖乖等死……
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傻人定有傻福,就在李富贵埋怨祖宗后悔来坟地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上被掐的感觉没有了,睁眼一看,掐自己的那位已经趴在了地上,李刚正龇着牙用一块超大号的石头往这位的脑袋上猛砸,这块石头比刚才自己拿的那块足足大了两倍,论份量没个三十斤也下不来,哐哐几下,只砸得掐人这位脑浆迸裂,连形都没了。
“他娘的……老子连警察都敢打,你敢打老子……?”看着砸得差不多了,李刚一下把石头扔在了边上,扑的一口唾沫吐了上去。
“刚子……他……死啦?”李富贵被掐得眼冒金星,咧着嘴从地上坐了起来。
“管他呢……”李刚蹲下身子,拨弄了一下掐人者的身子,貌似没什么反应。
“你……你……你这是又杀了个人呐……”李富贵都快哭了,心说这回自己这儿子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谁叫他想掐死俺?”李刚凑到李富贵边上,一把把李富贵拽了起来,“爹……把钱给俺,俺回河北老家找俺老婶去……!这行子你找二叔他们帮忙埋了吧!应该没人看见……”
从怀里掏出钱和存折刚要递给李刚,李富贵的嘴顿时张大了,下巴抖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爹……?咋啦?钱没拿来?”李刚一皱眉,只见李富贵的抬起手哆哩哆嗦的指了指自己身后。“咋啦?”李刚猛的一回头,吓得尿尿的家伙式差点顺着裤裆掉出去,只见刚才被自己砸得血肉模糊的那位又缓缓的站起来了,借着月光,父子二人可算看清了这哥们的脸,那哪是人啊,肉案子上摆的猪下水都比他好看……
李村,李瘸腿家房山下。
起初,张毅城还在为观星问题而操心,可听李二贵说,李双全的媳妇骂人的时间就是凌晨十二点整,不早不晚,比新闻联播报时都准,而且地方也不换,就是扎麻袋的李瘸腿家房山下边。如此一来,张毅城干脆让李二贵带上了所有的必备物件,直接等在了李瘸腿家附近。
“毅城……来了……”李二贵忽然紧嘬了两口烟,把烟头往墙上一捻,将剩下的小半截烟揣回了口袋,之后拧亮了手电架在了李瘸腿家的墙头。李二贵拿的这个手电电池是新换的,还挺亮,顺着手电的亮光,只见李双全的媳妇王月兰身穿深色浅花的睡衣从李双全家的方向昂首阔步而至,气势和阅兵式时的仪仗队差不多,而李双全则按照张毅城的安排拎了一个装香灰的大桶,王月兰每走一步,便在脚踩过的地方撒一把香灰,按张毅城的交待,这是为了防止这些兔子的魂魄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看了看表,差五分十二点,只见王月兰在离房山大概七八米的地方站住了脚,双手一叉腰摆开了架势。“可能还得运会气……”看来李二贵是见怪不怪了,趁着这会儿工夫,又把刚才掐灭的半截烟点上了。听说要给王月兰看病,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就连里阳光都披着衣服站在了不远处,四五个手电的光柱全部集中在了王月兰身上,跟舞台灯光差不多,而这王月兰对这一切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叉着手喘着粗气一句话不说。
叼着烟,李二贵从篮子里拿出了九个蓝边大海碗,围着王月兰摆了一圈,而李三贵则从李瘸腿家拎出来了一个大水壶,跟在李二贵后边挨个碗倒水,要说这壶里装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水,都是混了鸡血的,虽说普通的水属阴,但若混了鸡血,可就属阳了。其目的是为了中和子时以后稍盛的阴气。
李二贵李三贵流水作业的同时,张毅城则在更外面的地面上插了一圈铜钱,和往常不同,这次的铜钱是竖着插在地里的,茅山术称其为“金刚墙”,别看名字唬人,但其实际作用却很简单,驱鬼要用属阳的材料,而子时以后地阴上行,阴阳相冲则会形成“黼气”(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就是因里热外冷而形成的涡漩气流),而“金刚墙”的作用就是避免四周的地阴因“黼气”而骤聚于中。
一切准备妥当后,张毅城看了看李二贵的手表,正好指向十二点。“我这表快两分钟……”李二贵仍然不舍得掐嘴里的烟头,“毅城啊……咋没啥动静啊……?”
“别着急……”张毅城从篮子里拿出一瓶朱砂,“柴火浇上汽油,不点也不着啊……等会她一开始我就点火……”
“啥?点火!?”一听点火,李二贵吓了一跳,当年对付李大明身上那个清朝进士的尸身就是用火烧的,这次不会是火烧活人吧?
“我打个比方!不是真点火!我说二叔你怎么这么笨呢……?”张毅城拧开瓶盖站在了王月兰身后,就在这时候,只听王月兰咳的一声清了一下嗓子,指着李村长家开始破口大骂,一看开始了,张毅城倒是没客气,哗啦一下一瓶子朱砂一点不胜全泼在王月兰身上了。
有道是阴阳相吸,这王月兰身上本就有千万魂魄,阴气本就超越了正常人肉身所能承受的限度,加之此时大阳于体外,身上千万畜生魂魄开始被一个个的引出体外,只见“金刚墙”范围内王月兰周围,仿佛呼呼的刮起了小旋风。
“咋回事?难不成有刺猬!?”李村长此时简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怕王月兰出事,更怕张毅城有什么闪失。
“没刺猬!正常!这是正常现象!”张毅城边说边拿出第二瓶朱砂,哗的一下又添了把“火”,旋风瞬间刮到了三四丈高,“二叔!快!纸兔子!”随着张毅城一声喊,李二贵拿着笸箩哗啦一下把一笸箩的纸兔子全都撒到了旋风中,本来,纸兔子上都沾有鸡血,但此时差不多已经干了,只见这一笸箩的纸兔子顺着旋风围着王月兰嗖嗖的乱飞,不断有纸兔子从旋风的顶端飞落下来,“都捡着!一个别落下!”张毅城蹿到旋风跟前,开始捡旋风里吹出来的纸兔子,“都楞着干嘛!捡呐!”李村长一声令下,看热闹的人也顾不得仔细听王月兰到底骂的什么了,一律开始低头捡纸兔子,此时旋风范围越来越大,不少落下来的纸兔子又被二次卷入空中,“怪了……不对呀……”张毅城抬头看了看,理论上讲,随着纸兔子一只只被吹出来,风应该越来越小才对呀……怎么变大了?
“毅城……有点不对劲啊……”一看已经落地的纸兔子又被卷走了,李二贵一着急干脆顶着风走进了旋风内部,开始拿手抓空中的纸兔子,这哪里抓得着?
“是……是不大对劲……大家先退后……”此刻张毅城也冒汗了,这个地方的阴气显然比其他地方要弱不少,按理说,埋兔子尸体的地方如果被那两片瓦镇住的话,兔子在“头七”之夜无法还魂则必生怨念,化解的办法便是将其引出人身强制其“还魂”。而此刻这些纸兔子若沾上了鸡血,便有了阳气,在金刚墙的作用下,兔子魂魄不能游弋到别处,便会将这些沾鸡血的纸兔子当作自己的身体附上去,到时候兔子魂魄与鸡血阴阳相合,“黼气”便会停止,之后撒上朱砂,将这些纸兔子用“真火”一烧也便万事OK,关于身上那个会骂人的“撞客”,在张毅城看来也不是什么成气候的东西,到时候随便弄个什么小阵一收也就完事了,虽说计划如此,但此刻越刮越大的旋风却显然是计划之外的事。
“他娘的不是要刮龙卷风吧……?”此时李二贵也捂着帽子出来了,表情都被吹扭曲了,躲雨似的蹿到了十几米之外,抬头看去,刚才两三丈的小旋风此时已经刮到了五六层楼高,眼看就要蔓延到李瘸腿家的房山了。
李二贵前脚一出旋风,王月兰后脚一翻白眼,街也不骂了,扑通一下瘫倒在了旋风中间开始吐白沫。这一瘫可把在场所有人都瘫傻了,尤其是张毅城,很显然的,兔子魂魄此刻已经引干净了,而这越刮越大的旋风,竟然连其身上那个会骂街的主儿都引出来了,看来那哥们比张毅城想象的还要菜(想当年李大明身上那个清朝进士,马真人不惜折寿钉死李村“七关”才给收拾了,而此时这位菜鸟竟然让一阵旋风给抽出来了)。
黼:读“fu”,三声,意为纵横交错之形,古作礼服上黑白相间的花纹,茅山术中引指阴阳相冲之气。 刺猬:民间传说的“四大仙”之一,除刺猬之外,分别还有蛇、狐狸、黄鼬(即黄鼠狼)。在民间传说中,修仙的“刺猬”擅长制造旋风。
此处阳气强度显然远远超出了张毅城的预期,而且虽说并没再向阵中央添加任何增强阳气的东西,这里的阳气却有越聚越多的势头,四周的地阴之气显然也正在被源源不断的往这里引。 “二叔……!你快去拎一桶凉水!”张毅城急中生智,忽然想到水是主阴的,用凉水冲一下可能会管点用。 “哦……好!”李二贵直奔李瘸腿家。 “大家围过来!叔叔们别过来!阿姨们……!”张毅城围着人群开始跑,把几个妇女拽到一块,“大家围过来!手拉手,围住旋风!”张毅城觉得,此处莫名其妙的阳气肯定是从别处流动而来的,让女人们手拉手围住旋风,应该能将阳气流阻断,就算阻不断,多少也能挡住一部分。起初,周围看热闹的大婶大妈们还有点不敢,后来李二丫身先士卒,跟着张毅城一块张罗围圈,加上李村长也开始连骂带卷的山呼,周围的妇女也只能硬着头皮手拉手站成了一圈。 这时李双全想冲到旋风中间去把媳妇抱出来,被张毅城一把拦住了,“李叔叔!一定得在纸兔子都弄出来之后才能把阿姨弄出来!她在里面不会有事!但你要现在把她弄出来,刚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虽说李双全心疼媳妇,对眼前这个小娃娃也是将信将疑,但此刻眼前的大旋风可是真的,往常那些跳大神的,跳来跳去病人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开始吐血,还真没见过弄出这么大动静的,所以怀疑归怀疑,李双全还是忍住了没上前。 “三叔!你进去一下!把地上的碗拿出来!”张毅城成了现场的总指挥,此时阳气太强,已经没必要再用鸡血去中和了,盛着鸡血水的碗摆在中间想必只能起到反作用…… 李三贵把帽子摘下来递给了李村长,刚进旋风,众人忽然听见南边一声声的“救命”声由远而近,身为警察,柳东升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墙头的手电拿了下来,往传来声音的方向一个劲的照,一照不要紧,只见李刚和李富贵就跟奥运会百米冲刺一样一前一后朝亮光处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柳东升大吼。 “救……救命啊……!”李富贵喊得都跑调了,根本没注意柳东升的问话,发现李瘸腿家房山下有一大群人,想都没想就往人堆里冲,“有妖精追我!” “妖精!?”柳东升用手电往二人身后一照,只见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人正在穷追不舍,吓得柳东升也是一愣,这时李富贵脚底下拌蒜,扑通一下就摔了个马趴,这“妖精”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跨过李富贵直奔冲在前面的李刚。
此时拉手围圈的妇女们早就吓得一轰而散了,李刚速度也快,看见人群散了,绕过旋风接着跑。“别跑!回来!”柳东升也急了,心说这里这么多人,什么妖精撂不倒啊,跑个什么劲啊?听柳东升这么一喊,李刚更害怕了,以为柳东升要抓自己,脚底下更拼命了,看李刚不停步,柳东升噌的一下便横在了这个“妖精”前面,摆开了应敌的架势,但没想到这“妖精”竟然噌的一下蹿起一人多高,直接从柳东升脑袋上蹿了过去,正落在旋风边上。 这时李三贵正眯缝着眼端着两碗鸡血水往外走,旋风里全是呜呜的风声,飞沙走石也睁不开眼,刚才外边怎么样也不知道,这时忽然发现跟前站了个人,睁大眼睛一看,吓得李三贵魂都飞了,手里两碗鸡血水哗啦一下全泼在了这位身上,只见这位闷哼了一声,扑通一下便栽在了地上。 “哎……?我弄的?”李三贵刚想跑,忽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这位竟然挂了……看看手里的碗,看看地上的人,李三贵嘿嘿一笑,“毅城啊……你这碗里的东西加啥了……?” 刚才吓跑的人此时胆儿也壮了,纷纷凑上来想看个究竟。翻过这个“妖精”仔细看了看,柳东升一皱眉,此人血肉模糊的脑袋显然是以前弄的,虽说刚才追人的时候是死是活不好说,但至少现在是死的,看衣着,仿佛是个农民,因为面部已经烂了,所以不好判断年龄。 “快!围圈!继续围起来!”张毅城虽说也奇怪,但此刻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倘若眼前的“黼气”再这么无休止的刮下去,王月兰就真有危险了。 “大家先听毅城的!这个人一会再说!”李村长毕竟老练,死人呆会再说,先救活人是真格的…… 刚指挥妇女重新围好了圈,村南头忽然有一线亮光闪过,不少人都没注意,但这一闪可没逃过李阳光的眼睛,“是车灯!”作为交警,李阳光对车灯十分敏感,“老柳!你这次来有没有其他同志跟着!?” “没有!”柳东升和李阳光几乎同时反应:“李树林!!” “快!!”柳东升三步并两步开始向警车狂奔,李阳光紧随其后,虽说抓捕案犯是刑警的职责吧,但交警也是警察啊……“你们先处理这个!谁都别跟着!”柳东升也是有经验的,万一罪犯手里有武器,群众太多反而麻烦…… “这边!前边路口右转……!”李阳光给柳东升指路,“这边!村里能走车的就这条路!”追了也就三分钟,转过一个弯后,两个红彤彤的汽车尾灯进入二人视线,“是辆拉达!”作为交警,李阳光天天跟车打交道,一看尾灯就知道是什么车(当时国内的轿车并不像现在这么多种多样,就那么几个牌子,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一听说是拉达,柳东升心里更有底了,一下拉响了警灯警笛。没一分钟,两辆车之间的距离便只有十几米了(桑塔纳的性能比拉达强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停车!”柳东升一脚油门超到了与拉达车平行的位置,摇开窗户大喊,但这拉达车非但没有停车的意思,反而车头一转横着向警车撞了过来,柳东升下意识的转向躲避,吓得李阳光赶紧伸手把方向盘推了回去,“老柳!不能往边上拐!这条路两边都是灌溉渠!下去就上不来了!” 一听是灌溉渠,柳东升脸上微微一笑,牙一咬一把方向撞向旁边的拉达。要说桑塔纳这车放在现在不算是什么大车,但在当时绝对是“坦克级”的,整车重量达到了1.3吨,而拉达整车也就八百公斤,只听哐的一声,拉达车斜着便冲下了路基,这可好,本来想先下手为强把柳东升撞下去,最后反倒被柳东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站住!!”由于撞击过猛,柳东升这边的车门已经打不开了,只能被迫从副驾那边下车,等柳东升下了车后,李阳光已经打着手电追下路基了,借着车灯的光线,只见一个黑影发疯般的冲进麦地,李阳光在后面穷追不舍。 走下路基,发现拉达车敞着车门斜着扎在了排水沟里,趟过排水沟,柳东升也冲进了麦地。 “再不站住开枪了!”柳东升抽出手枪朝天放了两枪,而最前方的逃跑者听见枪响非但没停步,反而也掏出了手枪。“危险!卧倒!”柳东升冲着李阳光大喊,可是这一喊已经晚了,李阳光离这逃跑者可比柳东升近得多,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李阳光扑通一声就载在了麦子地里。 “老李!”柳东升快跑了两步来到李阳光近前,发现李阳光正抱着腿蜷在地上,“我没事!快她娘崩了那个王八操的!他有枪!” 此时柳东升也来不及多想了,举起手电又追了上去,边追边开枪,但前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看前面就是玉米地,真要进了玉米地可就没得追了!一着急,柳东升停在了原地,一只手打着手电,一只手举枪瞄准。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前面逃跑的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站住!!”柳东升举着枪快步追到了跟前,用手电一照,发现这人整个脑袋血乎乎一片,摸了摸脖子上的动脉,已经没有心跳了。“他妈的!瞄的腿,怎么打着脑袋了……?”柳东升也挺郁闷……这么一来线索又断了啊……
把李阳光拖到灌溉渠的边上,柳东升心急如焚,带着枪伤过水沟感染怎办?正在这时候又有几束车灯由远而近,一分钟后,一辆大发车和一辆点三轮停在了桑塔纳边上,以李二贵为首,大概七八个壮汉子手持铁锹羊镐气势汹汹的开门下车,一看李阳光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其抬过了灌溉渠,“里边有个人让我打死了……你们去看看是不是李树林……”柳东升道。
“车里还有个活的!”这时一个钻进拉达车的农民忽然大吼。 “什么?”柳东升也不敢相信,车里还有人?怎么刚才不跑……? 走到拉达车旁边,拉开车门,只见确实有个满头白发的人躺在后排椅子上奄奄一息,“快!医院!”随着柳东升一喊,几个小伙子赶忙七手八脚的把这个人和李阳光一块抬上了大发车。 “就是李树林!!”这时跑进麦子地的几个人大喊,“死啦!李树林死啦!!” “唉!”一听真是李树林,柳东升彻底死心了……“你们把尸体抬过来,赶紧报警!医院!”柳东升说罢拉车门坐上大发车副驾位,李双全一脚油门,医院……
一路上,听李双全的意思,好像张毅城把那边的事办得还挺利索,李二贵一桶水泼过去之后,旋风还真是越来越小,最后自己的媳妇也醒过来了,最后李村长带人张罗烧纸兔子,自己则被安排开车带人来帮忙。 “嘿!这小子还真行!”柳东升暗自嘟囔…… 医院中,李阳光的枪伤需要立即手术,为此柳东升还为其输了点血。而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经检查只是劳累过度而已,从这个人的身上,柳东升翻出了一个外国牌子的钱包,里面除了一千多块钱现金外,没有任何证件,仅有两张照片,一张黑白一张彩色,其中黑白照片是一对中年夫妇的合影,看成色仿佛已经有年头了,而彩色照片则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的合影照,看着也就十八九岁。 “这个人是谁?是同案犯还是被绑架的受害者?照片上的人又是谁?其父母和子女?”坐在这个人的床头,柳东升盯着照片一个劲的琢磨,正在这时,二嘎开门进屋了。 “柳队!听说李树林让你给毙了?”二嘎一脸坏笑,脸色黄里发黑,看样子得有几天没睡好觉了,“您枪法可以啊!哟?这人是谁?” “可以个屁!”柳东升也没好意思说,其实自己是瞄着腿打的,“我哪知道他是谁?去给我查查照片上的人!” 接过照片,二嘎一愣,“柳队!不用查啦!这个人是……是马涛啊!”虽说黑白照片上的人不认识,但彩色照片上的年轻人却被二嘎认了出来,“我昨天审了这小子一宿!” “马涛!?”柳东升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躺着的这位,“莫非……这个人……是马阳?”…… 第二天早晨,医院。 为了保险起见,二嘎连夜打电话从当地叫了几个民警过来站岗,柳东升则亲自守在病床边上,直到第二天上医院。 “马阳……”发现床上的人终于把眼睁开了,柳东升笑呵呵的递上一杯水。 晃了晃手腕子,发现已经被铐在床上了,床上的这位无奈一笑,“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早就知道……”柳东升道,“希望你配合我们……”看来这个人的确是马阳。 “呵呵……你想让我怎么配合?”马阳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我希望你帮帮你弟弟……”施在张健身上的招,柳东升准备再来一次。
“帮我弟弟……?”一听弟弟两个字,马阳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怎么帮?他在监狱……” “哼哼……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柳东升笑着一摆手,两个民警进屋把马阳架下了病床…… 三天后,分局审讯室内。经过武斌的秘密确认,此人的确是马阳,但让武斌不敢相信的是,仅仅过了半年,这马阳却好像忽然老了二十岁…… “你们的赃物、赃款都藏哪了!?同伙有谁!老爷子是谁!?”放任二嘎一个劲的狂吼,这马阳和预料的一样,瞪着眼就是一言不发。 这时,审讯室的门一开,小李扒头冲柳东升使了个眼色。“马阳,我说过,你们犯罪的证据堆得像山一样高,你不说照样能判你!但你得为你弟弟想想!”一直没发话的柳东升忽然一句,说得马阳浑身一颤。 “咱俩出去,让他们哥俩好好聊聊……”柳东升一摆手,和二嘎走出了审讯室,此时一个穿着囚服的年轻人被押进了屋。 “哥……!”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涛啊……”马阳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扶起了弟弟,“我不该瞒着你!否则你也不可能这样!哥对不起你……!” “哥!你都说了吧!不管你判多少年,能活命就好!”马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涛啊……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做人,千万别再走这条路啦……”马阳并没理会马涛的话,“我知道我没脸见爸妈……妈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你看你现在……” “哥!我在监狱天天背刑法!我懂法律!坦白可以轻判啊!哥!你死不了……”马涛鼻涕眼泪一大把。 “小涛,听着,在咱们家的下水道里有个玻璃瓶,你把它取出来,应该够你娶媳妇买房的……”马阳喃喃道,“小菲那样的丫头以后别找啦……靠不住……” “哥……!小菲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等着我呢!”马涛哭道,“她说我是为了她进去的,不管我判多少年,她都等我!哥……小菲……还等着我呢……” “她真等你呢……?”马阳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轻轻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 柳东升和二嘎推门进屋,马涛又被民警押出了审讯室。 “聊得怎么样?”柳东升一笑。
“谢谢!”马阳道,“你们让我弟弟来听我的遗言?” “错,我们想让你留点遗产给你弟弟……”柳东升不紧不慢。 “哼,遗产?我能有什么遗产?”虽说马阳表面上满不在乎,但一听遗产二字,心里确实是一颤,家里下水道瓶子里的存折应该是自己秘密留给弟弟的,难道他们知道了?或者马涛自己交待了?唉!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你的遗产,是时间!”柳东升道,“我们让马涛来,其实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说了,他的功就立了,你不说,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明白么?” “你们能给他减刑?”马阳一听不是下水道瓶子的事,显得挺高兴。 “可以这么说……你交待的越多,他减的就越多……”柳东升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马阳好像如释重负。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柳东升皱眉头想了想,如此复杂的案件,还真不知道从哪问起好了,“你们那套编钟!记得么?”最后,柳东升决定先从李江嘴里那套价值连城的编钟问起。 “编钟?”马阳一脸疑惑,“我们没弄过那东西……” “别耍花样……”柳东升拿出了刘常有画的长柄青铜锤递了过去,“不是编钟,难道着是木匠用来钉钉子的?” “哦……呵呵……”李阳微微一笑,“这不是编钟,我们确实见到过一套,但太沉了,也不好出手,我们就没动,光拿了个锤子……” “那你们和刘常有舅舅的交易是怎么回事?”柳东升仿佛有点不信。 “我们拿了几个铜罐子给他,说着和那些铜罐子是一套的,那人还真信了,你们要想知道那套编钟埋在哪,我可以告诉你们……”马阳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在哪?”柳东升一听说编钟没丢,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注意记录!一个字都别漏!”柳东升语气多少有点激动,转头对二嘎道。 如此盗而未尽的古墓,马阳交待了至少又有十几处,甚至还有几年前做的案,具体市县甚至古墓的年代、剩余的文物种类一点不差,把二嘎都记傻了……之后,柳东升把所有的同伙又交待了一遍,一共十三人,张健只能提供外号的那些“伙计”,这马阳不但知道姓什么叫什么,甚至连家庭住址也记得一清二楚,这让柳东升不得不佩服这马阳惊人的记忆力。
最后,柳东升问起了“老爷子”,这马阳一愣,又沉默了。 “马阳,俗话说送佛送上天,不要因为江湖义气而前功尽弃,让你弟弟白来这一趟!”柳东升道。 “我……不知道!”马阳眼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对于这一点,柳东升倒不意外,因为作为掌柜的,张健也是对“老爷子”一无所知。 “你们这里谁负责?”马阳问道。 “我!”柳东升一笑。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马阳倒是挺坦然。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柳东升一摆手,二嘎起身出屋。 “我想问你……刘杰……是怎么死的……?” 马阳这句话一出,柳东升也是一愣,“是被他邻居用刀砍死的……”柳东升也没好意思说是自己老岳父砍死的,“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那颗玉白菜,哪来的?” “玉白菜?”马阳稍微思索了一下,“呵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柳东升并没把话挑明,“还有,前几天晚上那个掐人的东西……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哼!人为财死……”马阳长叹一口气…… 根据马阳交待,原来卖玉白菜的人就是几年前失踪的梁大力,这是梁大力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应该也是盗墓所得,本来梁大力就是为了躲“老爷子”才逃跑的,但却鬼使神差的认识了陈俊生,并想通过陈俊生将玉白菜出手,最后由于陈俊生开价太低而未能成交。由于此时作案机会太少,所以虽说表面上陈俊生并没有买玉白菜,但却勾结亮子和刘杰杀死了梁大力。 “原来梁大力死了……?上自己老岳父身的东西是梁大力的鬼魂……”柳东升暗自嘟囔,“那掐人的人是谁?” “就是梁大力!”马阳道,“刘杰他们不好处理尸体,所以就来求我!我一看这具尸体魂魄全无,虽说奇怪,但也没多想,正好当时找不到‘无魂之躯’,所以就用它了!” “你?你懂那些歪门邪道?”柳东升疑惑道,“‘无魂之躯’是什么东西?” “对,我是老爷子的徒弟!”马阳一笑,“想施控尸法就必须有无魂之躯……” “那么说你知道‘老爷子’是谁?”
“不!”马阳摇了摇头,“收我为徒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 接下来的话,听得柳东升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按马阳的话说,那是一种秦朝时发明的“控尸术”,是“老爷子”在找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偶然发现的,起初,对于这种控尸术老爷子自己也挺感兴趣,还自己试验了几次,但后来仿佛发现这种邪术很伤身体,便从手下的人里选了个最聪明来学习这种东西,这个人便是马阳。这种邪术的原理便是找到一具没有魂魄的尸体,以施法者自身魂魄出窍,附入无魂之躯的方式来控制该尸体,但“老爷子”并没告诉马阳施这种邪术的坏处。马阳起初也挺高兴的,以为老爷子收自己当徒弟是看重自己,但到后来逐渐感觉到了这种邪术的可怕,但出于对“老爷子”的恐惧,还是乖乖的学会了,会了这种邪术之后,实施犯罪便简单了很多,首先是这种被控的无魂之躯力大无穷,即使搬运往常不可能偷盗的大件文物也易如反掌,二来隐蔽性好,施法者只需留在现场附近,操纵尸体去作案即可,一旦被发现,施法者只要立即收回魂魄,便可逃之夭夭,而现场留下的只不过是具尸体而已…… 不过按马阳交待的,这种法术很不稳定,因为别人的尸体会对自己的魂魄有所排斥,所以一旦遇到阴阳的忽然变化,魂魄很容易脱离无魂之躯,这也是为什么李二贵只泼了一碗鸡血水便把马阳的魂魄打出了梁大力的尸体。 “把人杀死……再用自己的魂魄控制被害者的尸体?”柳东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最近的一系列怪事,没准真的会以为这个马阳是个疯子。 “可以这么说。”马阳道。 “这么说……刘常有家隔壁的低价房,是你用这种方法帮亮子买的?”柳东升问道,“你买给武斌的低价房也是用这种方法?” “对。”马阳依然带着微笑,满不在乎,“先杀死他们,再控制他们的尸体去办手续……” “你……!”面对眼前这个怪物,柳东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的命不长了……我不怕死,但我放不下马涛……”马阳道,“我知道‘老爷子’迟早要除掉我,即使他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所以我要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马涛挣钱,让他出国……!” “这种邪门歪道,损害身体?”柳东升问道。 “起初我并不知道,只不过每次魂魄回来之后感觉很累而已……”马阳道,“但后来才知道,控制那些东西,用的全是我的阳寿……怪不得那个老狐狸自己不弄,非要收徒弟……”说罢,马阳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发。
“这么说……亮子和陈俊生……也是你杀的?”柳东升问道。 “不,杀他们的是老爷子。”马阳道,“老爷子不知道玉白菜的事,刘杰被杀,老爷子猜不出原因,只能把刘杰那一组的人全部除掉!只有亲眼看见要杀的人死了,他才放心。” “写纸条威胁我家里人的是你……?”柳东升道。 “那是李树林……”马阳道,“但纸是老爷子做的……” “他怎么知道我妻子从那里过?”这件事柳东升是无论如何也要问明白的,事关自己家人的安危啊。 “李树林跟踪过你……”马阳道,“你家在哪他知道……怎么?怕了?” “我要怕就不会抓你们了……”柳东升道,“不过我确实很佩服你们……你们很狡猾……” “呵呵……有胆量……”马阳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纸我们每个人都有,是为了威胁手下人用的……李树林死了,我死了,就没人知道是谁在办案了……老爷子是不会轻易杀外人的,他只对他自己要找的东西感兴趣……” “呵呵,那么老爷子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柳东升拿起马阳刚才的口供,“你们盗的墓大部分是战国墓或秦墓,他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马阳摇头,“但我知道,他肯定在找一些古代的法术……而且这个人好像有什么地方用钱……他穿得很破,而且从不当着我们的面花钱,但每次买卖挣的钱基本上全要交给他,再由他分给我们一小部分……” “这点我知道……”柳东升道。 “这个法术……好像应该刻在水缸状的东西上……”马阳道,“秦朝的水缸,或者是战国时期秦国的水缸……”马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点我想问你……”柳东升想了想……“你们去李村干嘛去了?” “呵呵……”马阳一叹气,“我们有一批货藏在那……” 原来,自从刘杰家里的东西被抄出来以后,老爷子立即命令李树林和马阳把东西转移地点隐藏,可这两个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藏东西,后来李树林想到了自己的老家李村,便想拉拢一些年轻人帮忙窝赃,李刚和李双全就是李树林的拉拢对象,但这两个人却全都拒绝了李树林,此时村里已经没有适合利用的人选了。
把东西藏在别的村吧,一来人不熟不好开口,二来又不放心,所以李树林便和马阳合伙想出了杀李双全养的兔子的主意,并由马阳施邪术迫使兔子的魂魄上了李双全妻子王月兰的身子,一来想让其受经济损失,对金钱产生渴望,二来便想以为其妻子看病的条件迫使其就范,但没想到中间蹦出了个张毅城,就在二人想利用“控尸法”将赃物转移地点的时候,又被去坟地等钱的李刚给发现了,所以这马阳便想不惜代价杀掉李刚,没想到却被李二贵泼了一身鸡血水,把自己的魂魄给逼了出来…… “赃物藏在李村……?”柳东升拿起笔,“还有哪……?” “你都记录上了?”马阳一笑,“如果我被判定为精神病,可就死不了了……” “你放心,我只记该记的……”柳东升长出了口气,“说吧,还有哪藏了赃物赃款,记住了,你说的越多,你弟弟减刑越多……” 第二天,天津小站、河北岐口…… 启赃的民警与文物局的专家没有一个不被惊呆的,见所未见的珍贵文物,上百张各个银行的存单,成捆的美元和港币…… “我说银行怎么查不出来呢……”拿着比三副扑克牌码在一起还厚的存折,小朱不住的撇嘴,“每张都不超过十万,加在一起想必上千万……太狡猾了……实在太狡猾了……他们倒是不嫌麻烦……” 一周后,张国忠家。 回到家以后,张国忠心情着实不错,千万富翁啊!别说是重修通天观,哪怕重修圆明园都差不多了,但李二丫却是一脸的哭丧,尤其是听张国忠说完钱的事以后,更让张国忠想不到的是,晚上睡觉时,李二丫却一个劲的劝自己去自首,说自己是倒卖文物的犯罪头子。起初张国忠还真有点心虚,去巴山虽说没拿什么东西,但也犯法啊……难道被查出来了?不应该啊……后来听李二丫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张国忠的心算放下了,什么盗墓团伙啊?自己什么时候盗过墓啊!还走私?真是无稽之谈……
其实,张国忠老刘头入境的时候,民航早已把二人的入境消息通知了公安局,但只不过二人一下飞机便去了雾灵山,公安局也没找到而已。刚在家呆了两三天,公安局还真来了两个民警,号称要找自己协助调查。张国忠倒也不心虚,和老刘头两个人在公安局和民警扯皮扯了一天一宿,这件事柳东升自然是要回避的,但暗地里,柳东升也没闲着,暗中安排手下把马阳和张健都押过来了,经过两人的确认,张国忠和老刘头在体型、身高、声音甚至肤色上都与“老爷子”完全不一样,最后公安局再次给香港的廖七先生打了确认电话,才不情愿的把张国忠和老刘头放了,连打电话确认的时间都算上,张国忠和老刘头在公安局至少呆了两天半,这件事把张国忠弄了一肚子火,对警察的印象简直是一落千丈,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张毅城和柳蒙蒙来往,张毅城虽说不情愿,但看老爹在气头上也便没说什么。
被放回来的第二天。 “爸……我想问你个事……”张毅城道,“李刚叔没儿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叔爷(论辈份,李富贵是张毅城的叔爷)说他好像挺不高兴的……” “唉!告诉你你也不懂!”张国忠道。 “切!告诉你!李双全他媳妇的病,好几个先生弄到吐血!我没费吹灰之力就给收拾了!”张毅城把自己给柳蒙蒙、柳蒙蒙的姥爷以及李双全的媳妇治病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得张国忠眼都直了,“行啊小子,有两下子啊……” “老头子,那事到底咋回事啊!你说了不就完了么!都是亲里亲戚的,你这费着劲,人家背地里还骂着你……多亏啊!”李二丫也一个劲的念叨。 “唉!那是他老李家的讨债鬼!”张国忠道,“别跟他们说!免得吓着他们!” “讨债鬼?什么讨债鬼?”张毅城不解。 “文革的时候,李村曾经斗过一个外姓的富农!就是亲家爷(指李村长)带着斗的!最后那行子活活饿死了!现在投到他孙子媳妇的肚子里来讨债的!你说这孩子,我能让她生吗?”张国忠一脸无奈。 “我说她怀上后,叔伯一家上下怎么倒霉事不断呢……”李二丫一听也直后怕。 “本来,我给那行子超度了一下,但那行子怨气太重,少说得等三年才能散,没想到跑到李双全他媳妇身上去了……”张国忠撇嘴道。 “爸,我跟你说,那玩意菜得可以……我弄的那个白金四合一(当时的电子游戏卡都叫白金N合一)的阵法,充其量也就能引个兔子魂,结果连那小子也给抽出来了……”张毅城道。
“废话,好几年了,怨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倒退两年你试试……!”张国忠道。 “对了……为什么半夜以后,阳气越来越强啊?”张毅城把当时“黼气”不止的事,跟张国忠说了一遍。 “那地方在哪?”张国忠也是一阵纳闷。 “李瘸腿家房山底下……”李二丫打茬道。 “李瘸腿家房山底下……?”张国忠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师傅当年布“七星钉魂阵”的时候画给自己的那个古体的“互”字,那是李村的“生气”走向图,而那个古体的“互”字中心的交叉点,也就是李村七关的第一关“云垦关”,就在李瘸腿家房山底下,此处不但是李村阳气最强的地方,更是阳气流的交叉点,阳气能不强吗……想必那王月兰身上有几百个兔子魂魄,让其体内阴气远远超出了一般的肉身,而那个富农的魂魄怨气快散尽了,恐怕也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阴气,所以才找了个阳气稍强的地方骂街吧……
正在张国忠准备给张毅城讲解何为“七关”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张国忠先生在吗?”听声音,来者正柳东升。 “别开门!装没人!”张国忠小声道。 敲门声足足响了半分钟,之后,门虽不敲了,但门缝下面却塞了一张纸进屋。 “什么玩意……?”张毅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看了看猫眼,人已经走了。捡起地上的纸,只见“死亡证明书”几个大字赫然入目。 拿着这份死亡证明书,张国忠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阵微笑,“快!快!毅城!快把你柳叔叔喊回来!” “神经病啊你!”李二丫一把夺过死亡证明书,眼圈顿时红了。 李树林,男,汉族…… 一周后,亮子的母亲也就是张健的前妻左慧兰,在静海县因聚众赌博被当地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其人健在的消息由柳东升亲自告诉了在押服刑犯张健,同时,通过对左慧兰的审讯得知,当初陈俊生并没有私吞张健交给自己的钱,而是将钱交给了左慧兰,和张健担心的一样,左慧兰并未将这笔钱用作给儿子娶媳妇买房,而是拿着钱直奔地下赌场了。至此,特大文物走私盗窃案暂时告一段落,主犯马阳以及从犯十三人相继落网,主犯李树林被击毙,首犯“老爷子”在逃。
附录:特大文物走私盗窃案涉案人员处理结果及有功人员名单 主犯:马阳,犯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盗窃、侮辱尸体罪;走私珍贵文物罪;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主犯:李树林,涉嫌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走私珍贵文物罪;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罪;因袭警、拒捕被办案民警在抓捕过程中击毙。 从犯:刘常有,犯倒卖文物罪,念其认罪态度较好且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有立功表现,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其余从犯共十三人,犯倒卖文物罪,分别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三至十年不等,其中七人继续上诉,均被驳回。 武斌:主犯马阳的朋友,念其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有立功表现,经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河西区人民检察院、市局河西分局共同研究决定,对其敲诈、知情不报等行为免于起诉,但由案犯马阳赠与的两处房产应属脏物,故依法予以没收。
张健:主犯左洪斌(曾用名张小亮,也就是亮子)的父亲,服刑中。因其在特大文物走私盗窃案中有重大立功表现,且在服刑期间认真悔改、表现积极,经河西区人民检察院、市局河西分局、服刑监狱共同研究决定,对于其落网以前未被发现并起诉的部分犯罪事实免于追究。 马涛:主犯马阳的弟弟,服刑中。因其在特大文物走私盗窃案中有重大立功表现,且在服刑期间认真悔改、表现积极,经监狱党委研究决定,准予减刑三年。 左慧兰:主犯左洪斌(曾用名张小亮,也就是亮子)的母亲。因聚众赌博被处罚款人民币一千元,治安拘留十天,并对其现场赌资予以没收。 首犯:姓名不详,绰号“老爷子”,因侦破线索中断暂时在逃。 此次侦破工作共抢救国家级重点文物古迹17处,抢救性发掘国家一级文物55件,追回国家一级、二级文物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93件,追缴赃款人民币万元,美元50万元,港币万元,特大文物走私盗窃案专案组记集体一等功一次,专案组组长、二级警督柳东升记个人一等功一次,交警津南支队二级警司李阳光记个人三等功一次。 张毅城智斗犯罪分子的事迹被张国义篡改后递交到了市教委,于当月被授予天津市见义勇为好少年称号,中考成绩享受市级三好学生待遇(总成绩加十分)。
后记:八年后,马阳的弟弟马涛刑满释放,当月,曾被马涛盗窃过的烈士钱尚贵的家属收到一个陌生人送来的存折,号称是以前找钱尚贵借的钱,打开存折一看,一个“1”后面五个“0”,人民币十万元整……
初中毕业,可以说是人生旅途的第一个转折点。受就业观念的影响,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初中毕业生考取中专的分数线要高于普通高中。虽说凭借张国义的关系,以张毅城的分数完全能找个中专上,但张毅城自己却对中专这种东西完全不感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柳蒙蒙上的是高中。 “高中就高中!”张国忠是无所谓,家里毕竟有那么几个钱,就算将来找不着工作,最次也能继承自己开的养鸡场养猪场啊,跟李二丫合计了一下以后,张国义一个电话,张毅城直接被分在了柳蒙蒙的班里。 虽说是走后门找的学校,但张国忠还是挺高兴,毕竟孩子大了,虚岁也十六了,放在农村,再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 联系了柳东升一家人以后,张国忠决定在鸭子楼给儿子摆一桌“庆功宴”,正好那一阵子张国义的孩子周岁,两桌一块办,省钱又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不请不知道,这一下请帖,张国忠才知道,柳东升住院了。据孙太太说,大夫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前两天一个案子熬了好几宿,很可能是累的(当时刚刚开始放暑假,张毅城和柳蒙蒙没怎么联系,柳东升住院的事也不知道)。亲戚朋友住院,不知道则以,一旦知道了,不表示表示就太不像话了。买了几瓶罐头几盒“太阳神”之后,张国医院。 看张国忠一家来了,柳东升二话不说便从病床上翻身下了地,凑到张国忠耳根子底下一通嘀咕,动作之快简直和“陈真”有一拼,“张大掌教,来得正好,快赔我出去抽根烟去!憋死我了……” “哎!老柳,你这……有病了怎么还抽烟啊……?”张国忠无奈,跟柳东升一块来到了住院部的楼道里,“你得的嘛病?” “不知道!”柳东升也不客气,自己把张国忠上衣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掏出来,点上就抽,“你嫂子把烟都给我没收了,没病也得让她给憋出病来!” 拿过柳东升的胳膊腕子号了号脉,张国忠的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柳大哥,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住院?” “哎!甭提了!真他妈是鬼催的!”柳东升嘬了口烟,“前两天下班时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从单位的楼梯上滚下来了,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心率异常,血压忽高忽低而已,大夫觉得不大正常,就把我留这了,说是先观察观察。” 柳东升说得虽然简单,但这脉象在张国忠看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虽说张国忠的医术比较有限,但至少脉象的强弱还是能摸出来的,此刻柳东升脉象孱弱,俨然就跟那些七老八十躺在病床上呻吟的绝症患者没什么其别,人的脉象倘若弱至如此,怎么可能还跟没事人似的坐在楼道里抽烟?“来!老柳,你先把烟掐了,跟我来!”张国忠一把把柳东升拽回了病房。
“哎,老张,你……你倒是让我抽完这根啊……”柳东升还挺不情愿的。 “别说话!”张国忠让柳东升坐在了床上,用手扒开了柳东升的头发,借着日光灯管一个劲的看,就跟两只猩猩在一块抓虱子一样。 “这……?”一旁陪床的孙太太也楞了,心说这位老张同志这是什么毛病啊……“老张,您这是干嘛呢?” “果真如此……”扒了会头发,张国忠继而又开始扒眼皮看柳东升的瞳孔,并没理会孙太太的问话,“老柳,你跟我来一下……”张国忠拽起柳东升就要出屋,临走还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份报纸和一把削苹果用的小刀。 “这是要……?”看张国忠拿了把小刀走,孙太太又是好奇又是害怕,想跟着一块出屋,却被张国忠一把拦住了,“大嫂,我们就是出去抽根烟聊聊天,拿张报纸垫垫屁股,您在这跟二丫聊聊,啊……我们马上回来……” 一听抽烟,柳东升也来劲了,“你在这呆着跟弟媳妇聊聊天!听话!我们老哥俩叙叙旧!”说罢哐当一声带上了门。虽说没跟出去,但孙太太也是一阵纳闷,心说这两口子什么毛病啊……怎么两家人聊天还得男女分开聊呢……? 来到楼道里,张国忠并没有给柳东升烟抽,而是开始低头撕报纸,其聚精会神的程度就如同学生考试一样,看得柳东升把抽烟的事也忘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张国忠的一举一动,“我说张大掌门,你这是干嘛?”柳东升也纳闷,莫非用报纸垫屁股还非得把纸撕出个屁股的形状来? 约莫过了得有五六分钟,柳东升大概看出了一点眉目,张国忠撕纸的形状并不是什么“屁股”,而是一个纸人,连手指头、眼睛、嘴都有,撕得还挺仔细。“老柳,你把衣服脱了!”撕完纸人,张国忠又拿起了水果刀。 “脱……脱衣服?”柳东升一愣,自己身上就一件病号服,由于天热,里面连背心都没穿,脱了岂不是赤膊了?“我身上就穿了这一件,万一有女同志怎办?” “唉呀!老柳!”说话间,张国忠用水果刀往手指肚上戳了一个小口,挤出一点血涂在了纸人胸间,“让你脱你就脱!”用血涂罢纸人,张国忠不由分说一把拽起了柳东升,七手八脚的扒下了病号服,“站好了别动!”只见张国忠啪的一下把涂了血的纸人贴在了柳东升后背上,用破口的手指在另一个手掌上一通乱画。
“老张,我不会是……”看到这,柳东升多少明白一点了,莫非自己也和闺女一样被那些乱七八糟盯上了? “站好别动!”张国忠并未理会柳东升到底想问什么,而是拿着架势往后退了两步,运了两口气以后猛的向上一蹿,一掌击在柳东升胸口,这一下力道也是够猛的,打得柳东升一晃悠差点折个跟头,只感觉浑身猛的一个冷战,眼前顿时金星一片,全身麻酸不止,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重,挨打的虽然是前胸,但后背贴纸人的地方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什么玩意!?”柳东升本能的一回头,只见地下有一堆纸灰,而刚才被贴在后背上的纸人已经不见了。 “这……”柳东升脸也白了,“老张,刚才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老柳?你最近是不是办过什么邪门案子啊?”打完这一掌,张国忠也是一头大汗,坐在楼梯上一个劲的喘气。 “邪门案子?”柳东升一皱眉,“什么案子算是邪门案子?”在柳东升看来,所有的案子都挺邪门的,“还有,刚才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也是什么邪门歪道?” “刚才那叫‘盗魇’,一般人身上只有三魂七魄,但你身上多了一魄!也就是说你身上有三魂八魄,有一个魄是别人的,但那东西会让你一直亢奋!”张国忠皱眉说道,“短时间内没什么事,但时间一长就有危险了,总不睡觉容易猝死啊!最近你有没有办过比较特别的人命案子?” “我说前两天怎么精神头这么大呢……三天三夜不睡觉一个哈欠都不打……我也觉得不大对劲啊……”被张国忠打了一巴掌后之,柳东升顿时感觉两只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上下眼皮一个劲的打架,脑袋晕得就像喝了二斤白酒一样,“这些日子办了好几件人命官司,你得容我回忆回忆……”说着半截话,柳东升已经快语无伦次了,“老张你先扶我进去……我两条腿哆嗦……” 说是回忆,上床不到三十秒柳东升这呼噜打得就跟打雷有一拼了,看老头子终于睡觉了,孙太太倒是挺高兴,说老头子一个礼拜睡了就三个钟头不到,还是精神头十足,大夫给开安眠药都不管用,自己正担心呢。 坐在床头,张国忠心里一个劲的嘀咕,“盗魇”这种东西一般是因为三魂七魄不能聚合,其中一魂或一魄偶然冲在人身上形成的。同一个人的三魂七魄一般都有一种聚合力,如果没有外力束缚,就算分开了,也会很快聚在一起,将三魂七魄逐个分开的原因,从古至今都认为是天然形成,虽说“洛降”之中确实有能将人魂魄分离的邪术,但充其量也就是将三魂和七魄分开,三魂在一起,七魄在一起,而各个魂魄都分离的现象一般会被认为是自然界中的巧合,大部分此类情况都发生在山里,关于其形成的原因,各个教派众说纷纭,甚至连“降教”自己也有一套解释,古代甚至有好事者按着各个教派的说法一一做过实验,但没有一个能成功的。《茅山术志》中对“盗魇”最详细也是最近的记载是在明朝,传说当时秦岭一带曾经出现过一次大规模的泥石流,淹没了好几个村子,逃出来的人回到村子的废墟上准备重建家园时,就发生过大规模的“盗魇”现象,后来当地县衙委托茅山教的郑云宵道士为村民治疗并查明原因,后来郑云霄发现,泥石流冲开了秦岭山中的一些古墓,遂认定该地的“盗魇”现象与此有关。不过可惜的是,由于古墓损毁严重且墓主尸骨难寻,而原来村落由于泥石流的破坏,连七关都不准了,所以郑云霄也未能借此机会查明“盗魇”形成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像书里说的那样,这种事只有山里才有,那为什么柳东升会染上?莫非他去过山里?”张国忠虽说好奇,但也不想去惹这种没意义的麻烦,看着柳东升睡得哈喇子横流,也没好意思叫,只是提醒了一下孙太太,让柳东升自己注意点而已。可没想到第三天上午,柳东升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打开门一看,张国忠也是一愣,只见柳东升满脸堆笑的站在最前头,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个个脸色比茄子还难看。 “老张,办案可不是一个人办的,你看我这几个兄弟……”柳东升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跟我一样,神经衰弱,都想让你拿那个偏方给看看……”一边说,柳东升一边冲张国忠挤眉弄眼,张国忠也不傻,直接把这几个人让进院里。借着太阳,张国忠连纸人都没用就把这几个人身上的“盗魇”处理了(盗魇本身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单独的魂或魄很脆弱,给柳东升看病的时候因为是晚上,才不得不用纸人)。 “柳大哥,你们是不是办了什么邪门的案子?”张国忠继续昨晚的问题,因为时间还有富余,张国忠干脆就把“盗魇”的前前后后和柳东升讲了一遍。经历过文物案的洗礼以后,柳东升的观念也改变了不少,什么事懂不懂放一边,先信着再说啊,所以听张国忠讲完“盗魇”的成因后,也是眉头紧锁,“不应该啊,没去过山里啊……更没去过什么古墓啊……对了老张,前几年我办过一个文物案,是不是文物上带的,过潜伏期了?” “那东西没有潜伏期……你当是狂犬病呐?”碰上这么个不开窍的,张国忠也没辙,“虽然明朝那个郑道士认为这东西与古墓有关,但不一定非得有古墓!说不定是那帮被山洪埋了的村民呢……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命案,死得比较惨的……” “有!死得惨的可有的是!”一提受害人的死相,柳东升就来劲了,“我最近手头一共有三个案子,都够棘手!第一个是一家测量公司在测量一处高层建筑楼顶水箱壁厚的时候,发现水箱内有一具尸体,已经泡到没法打捞了!脑袋比篮球还大!法医估计浸泡时间在一年以上!这个够惨吧?” “水里……聚阴……高层建筑……高层……纯阳……”张国忠一个劲的嘀咕道,“还有没?” “还有一宗器官盗窃案!”柳东升道,“受害人的肾和肝在活着的时候被强行割除!这在全国都比较罕见,已经引起部里的重视了!” “盗窃器官?”张国忠也听得有点糁,“另外那个呢?” “剔骨案!”柳东升道,“连法医都感觉别扭的案子!” “怎么个剔法?”张国忠一皱眉。 “尸体全身骨骼不翼而飞啊!”柳东升的表情一个劲的扭曲,“连法医都觉得恶心,除了头骨还在以外,脊椎、骨盆、手脚骨骼都没了!而且尸体破坏并不严重,老远看上去跟普通尸体没什么区别,但却是瘪的,最棘手的就是这个案子,别说抓凶手了,现在连作案动机都没法确定啊!割器官的多少是为了卖钱,剔一堆人骨头走,想干嘛啊?现在只能暂定为仇杀,但说句实话,我见过的仇杀多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寻仇的!”
“法医能不能确定是活着剔的还是死了剔的?”虽说恶心,但张国忠觉得这三件案子中最有可能与“盗魇”有关的就是这个剔骨案。 “这……有什么区别吗?”柳东升无法想象活着剔人骨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算是活着剔,恐怕剔不了几下这人就完了吧?” “区别很大……”张国忠实在懒得跟柳东升解释所谓的怨气问题了,“这两天我正好没事,柳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事发地点看看?”此刻张国忠的想法很简单,“盗魇”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现象,看着书上总写这任掌教有什么心得那任掌教有什么发现的,如果自己能借着这次机会把“盗魇”的问题搞清楚,那也不白当一回掌教啊,多少能给后人们留下点东西不是? “行!”一听张国忠想去,柳东升挺高兴,上次的文物案,儿子尚且那么英勇,如今换老子上了,岂不是马到成功? 案发地点在市郊,一个叫十六旗的地方,距离大寺镇不远。在距离公路大概一二百米远的一条排水沟旁边,柳东升停下了车。“这是红旗制药厂的排水沟,尸体就是在这发现的!” “哦……”张国忠走下车,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只见排水沟两边一律是一马平川的大野地,即没有庄家又没有建筑,排水沟一直通到外环线旁边的一条河里,沟里的水基本上是静止的,但颜色仿佛不太正,似乎有些污染。 “当时尸体装在麻袋里!是一个来这里割草的老乡发现的!……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一个死了一年的,一个没内脏的,一个没骨头的,这案子让我怎么破……”柳东升边用手比划边抱怨。 “你们知道死这人生前是干嘛的么?”张国忠本想看看事发地点周围有没有类似于山的建筑,什么假山啦、楼房啦,煤堆什么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能从死者生前的职业下手了,倘若也是个杀人无数的歹徒,结的孽怨太多,兴许会出现恶鬼索命的现象,说不定与盗魇有关呢。 “不但没骨头……也没衣服!”柳东升无奈道,“愁就愁在这了,里外都没有!身份没法确定!况且尸体发现时已经严重腐烂,根本就没法辨认,只能先进行相貌复原,再从全国的失踪人口里挨个核对!大海捞针啊!唉……” “来这的民警都跟你一样‘神经衰弱’了?”张国忠问道。 “也不是,外围的几个没事,就我们几个有事,更怪的是法医也没事!该吃吃该喝喝睡得比谁都香!”
“尸体还在不在?”张国忠问道。 “已经……火化了!”柳东升摇头道,“开始是想冷冻的,但发现的时候腐烂太严重了,只能火化!不过被害人的头骨应该还在!请专家复原死者相貌得用那个!” “唉!”张国忠蹲在水沟边上长叹一口气,“你们手脚可真够麻利的……” “头骨!有头骨行么?我现在就去问!”柳东升扔抱着一线希望,心说哪怕这个亲家爹能看出点罪犯的杀人动机也行啊…… “哎……行吧……”张国忠站起身,“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有什么发现……既然罪犯留着头骨没拿走,证明他要头骨没什么用啊……” 用车载电台和局里联系之后,柳东升得知,死者头骨已经被送去北京做复原处理了,无奈,只能先开车把张国忠送回家,并约定等头骨被送回来再说,当然,张国忠并没拒绝。 一周后,就在张国忠准备开车带老婆孩子去北戴河旅游的时候,柳东升的电话又追到了,“头骨送回来了?”说实话,张国忠多少有点不耐烦,毕竟自己从来没带家里人出去玩过,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柳大哥,我这两天有点事,能不能过两天过去?” “不!老张,不是头骨!”电话里柳东升好像有点着急,“其他骨头找到了!” “什么?”张国忠顿时一愣,“找到了?在哪找到的?”说实话,张国忠关心的还是骨骸周围的环境,不论罪犯是故意制造“盗魇”还是纯属巧合,想查清这东西的真相就必须弄清环境。 “垃圾箱!”柳东升道,“红桥那边一个捡破烂的报的案,他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大堆被锡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人骨头,差点吓死,现在东西在红桥分局那边呢,我们这边法医已经过去了,据说那些骨骼应该就是剔骨案被害人的骨骼,血型一样,但还需要DNA鉴定,不过估计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还有,据说挺怪的,骨头上好像有什么锯齿,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我准备现在就过去!你要是也过去我就开车接你一趟!” “这……”一听这消息,张国忠也犹豫了,转头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李二丫,“我说亲爱的,咱商量点事儿行么……?” “什么?”听张国忠这么一说,李二丫也是一愣,结婚这么多年了,老头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称呼自己。 “北戴河……咱下礼拜去行么?你看毅城这暑假还长着呢,也不差这几天……”还没等把话说完,张国忠忽然感觉一条毛巾被朝着面门恶狠狠的砸了过来……
恶鬼索命:恶鬼冲他人身索其性命,这种现象并不常见,但也有。一个人的身体能承受六魂十四魄,也就是两套魂魄,倘若这两套魂魄都为同一个目的冲了同一个人的身子,这种现象茅山术则称之为恶鬼索命,虽说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现实中的真实案例却非常罕见,与一般“撞客”不同的是,闹撞客的人,身体里也有两套魂魄,但其中有一套是自己的,所以闹撞客的人有发病的时候但也有正常的时候,而被恶鬼索命也就是被两套魂魄冲身的人,其本人的魂魄会被冲出自身身体,也就是说其身上的两套魂魄都是别人的,这种人没有一刻是正常的,而且也要比一般的撞客难对付得多。
费了牛劲总算把李二丫和张毅城安抚住以后,张国忠在老婆孩子的怒视下嬉皮笑脸的上了柳东升的车。柳东升也发现气氛不大对劲,象征性的冲着李二丫和张毅城笑了笑,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到红桥分局之后,张国忠的身份被介绍成了古文字专家,在柳东升的带领下来到了解剖室,此刻河西分局的法医已经带着样本回去了,红桥这边主事儿的法医姓魏,据魏法医介绍,这些骨骼是早晨在大红桥一带居民区的垃圾箱中被发现的,目前民警正在排查,根据化验,骨骼的血型与剔骨案的被害人完全一样,身高也符合,但经过骨骼拼接之后,发现这些遗骨的骨盆宽度与无骨的遗体有一些出入,所以在DNA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不排除还有其他被害人的可能。 “刀功比我都好……”端详着解剖床上的骨骼,魏法医也是一个劲的嘬牙花子,“一点肉都不剩,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戴上橡胶手套,张国忠轻轻拿起一根腿骨,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发现骨头上有一串一串的凹纹,深度大约有一毫米左右,绕着骨头呈螺旋状排布,起医院诊断用的心电图,由于凹纹内有很多凝固的淤血与残肉,所以一时半会也看不清刻的到底是什么,但不是字是肯定的。凹纹的边沿很整齐,看上去像是用某种电动工具刻上去的,例如牙医打磨牙齿用的小电钻。 “盘龙骨?”张国忠眉头一皱,在众阁与宿土教的记载中,从唐末开始至南宋末年,民间曾流行过这么一种镇墓方法,一般都是建不起“錾龙阵”又没门路搞“十八脉”的半吊子大款用的葬地阵法(唐朝之后,十八脉也就是后世的十八冥丁便被众阁教明令禁止,虽说此种阵法花费比较低廉,但若没有门路找到那些贪财叛教之徒,纵使钱够也白搭),该阵法名曰“盘龙骨”,与“錾龙阵”与“十八脉”不同的是,这种阵法并不用开山凿石,更不用残杀无辜,仅以两根修仙畜生之骨骼雕以“盘龙纹”插于棺内头尾即可,传说此种方法有效距离视修仙畜生能力不同而不同,倘若是厉害的畜生骨骼所制之“盘龙骨”,理论有效范围也能达百丈之方,两根骨头聚得越近,威力就越大。由于采用此方法镇墓的同志大多经济能力有限,墓中也不像帝冢亡灵那样陪葬品成山,所以到了后世,这些畜生骨便直接布在了棺材里边,一来加强了对墓主棺椁的保护,二来更不容易被破坏。 其实,此种阵法的历史要比“錾龙阵”和“十八脉”早出许多,传说在汉代便已经有了,在当时而言,这可是达官贵人专用的高级阵法,只不过到了后世有了更厉害的阵法后被淘汰到了民间而已(任何事物都有萌芽期与鼎盛期,道术阵法也不例外,并非越早就越厉害,以茅山为例,萌芽期在汉朝,经过历代掌教的潜心钻研,到明代初期达到鼎盛,其中虽然也失传了很多东西,但新发明更多),关于“盘龙纹”的内容,各个教派之间也有很多分歧,有的说是“引魂咒”,也有说是阳爻、阴爻,但由于此种阵法宋代以后便绝迹了(元朝的统治阶级更倾向于以降术镇墓),所以并没有哪个教派的书籍中有准确记载。故此,张国忠看到这些刻有凹纹的人骨后,第一反应就是“盘龙骨”。
“不对呀……”张国忠拿着骨头一个劲的皱眉,“若是盘龙骨的话,应该往畜生身上刻啊,怎么开始用人骨头了……?”站在原地,张国忠开了一次慧眼,但仍然没看出这根骨头有什么特别。 “怎么?张专家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此刻,魏法医也比较好奇,心说这个什么专家,拿着人骨头闭着眼这是干吗呢? “哦……这……恐怕不是文字……”张国忠不敢说实话,只能好歹先搪塞一下,要真和这个魏法医解释所谓的“盘龙骨”,恐怕还得入门级的从阴阳五行讲起,信不信搁一边,光工夫就搭不起啊…… “哦……”听完张国忠的意见,魏法医冒着汗点了点头,心说这专家的水平……看来和自己也差不多…… “怎么样?到底有什么发现?”柳东升可不是傻子,和张国忠离开红桥分局后,直接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两个菜,“看你叨叨咕咕的好像是有什么发现了?” “是有发现,但我也不敢确定……”张国忠把“盘龙骨”的细节跟柳东升讲了一遍,“我只能说像盘龙骨……因为有三点不能确定……”张国忠道,“第一,盘龙骨这种东西已经失传近千年了,那东西如果真是盘龙骨,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天;第二,真正的盘龙骨应该刻在动物骨骼上,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骨上?第三,盘龙骨是镇墓的东西,插在棺材里的,而现在家里办丧事,尤其是北方,大部分都火化,就一个骨灰盒,就算有土葬的大部分也是农村,没什么陪葬,弄那东西根本没有意义啊!所以我只能说那东西像盘龙骨,但具体是不是很难说……” “你是说……这东西是……防盗墓用的?”柳东升想不明白,在自已印象里,古墓的防盗措施大都是什么机关陷阱,什么时候插两根骨头也能防盗了? “柳大哥,实话说,这些防盗用的方法,在短期内要比那些机关暗道厉害得多!有效期也长得多,千万别小看!这个盘龙骨究竟有多大威力我也不知道,但如果真像书上记载的那样,连汉朝王室都用过,想必不是什么善茬!” 听张国忠这么一说,柳东升也懵了,虽说自己不想被领入误区吧,但眼下这种剔骨作案的行为眼睁睁就是不能确定作案动机啊!如果真像张国忠说的那样,这东西有可能是古代镇墓用的东西,那罪犯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想藏什么东西?“对了老张,我听说古代人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法把尸体处理一下,就能让尸体栩栩如生,跟刚死一样,你说那个骨头是不是古代人的?”此刻柳东升想起了当时亮子的情况,死了七天,却连法医都以为死亡时间不到十二小时,万一这个骨头真是一具被什么阴气处理过的古尸,也省得大海捞针般的核对失踪人口了……
“不可能……”张国忠斩钉截铁。 “为……为什么?”柳东升没想到张国忠否定得这么痛快。 “因为有苍蝇!”张国忠微微一笑,“我发现解剖室外边的走廊里有一只苍蝇在飞!如果真是古尸,倘若能保存成那样,那么其骨骼内必存大量阴气,百步之内都不可能有蚊虫的!而且如果真是古尸的话,肯定会有一股味(即阴气散发的味道)……我没闻到!” “那……”柳东升没话说了,“不说了不说了!先吃饭!吃饭说那玩意干嘛?” 一周后。 张国忠开车拉着李二丫和张毅城刚从北戴河回到天津,离着大老远便发现家门口停了一辆警车。本来,一家人都以为是柳东升又来热粘皮了,但开近一看,警车好像不是柳东升常开的那辆,站在车下抽烟的警察好像也不是柳东升,起码个子比柳东升矮了不少。 “朱叔叔?”张毅城一皱眉,家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朱。 看见张国忠的车开到了,小朱忙扔了手里的烟头,一溜小跑迎了上来,“哎哟!张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等了一宿了我!” “哎?小朱,怎么是你?你们队长呢?”张国忠拉了一下手刹,开门下车。 “哎哟!张大哥……”只见小朱一脸焦急,跟拉肚子找不着厕所差不多,“来,这边说……”看了看车里的李二丫和张毅城,小朱干脆把张国忠拉到了一边,“出大事了!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忙!要不柳队可就真交代了!”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张国忠递上一根烟,“老柳怎么了?” “真是他妈的鬼催的!”小朱点上烟,开始吞吞吐吐的说了起来。 原来,前两天,一个小偷在公共汽车上拎包作案的时候被值勤的便衣当场抓获,但后来却没能找到失主,后来,民警打开提包,发现包内装的竟然是一件血衣。经过DNA检测,证明衣服上的血是剔骨案被害人的,除了血迹外,衣服上还印有“山东省济南市第八减速机厂”的字样,貌似是件工作服。因为不能确定衣服的主人究竟是被害人还是凶手,所以作为专案组负责人的柳东升,不得不亲自带人跑一趟山东。 到山东以后,经过核实,那个第八减速机厂前不久确实因盗窃开除过一个叫周文强的工人,但此人的照片与剔骨案被害人的相貌复原图一点都不像,专案组遂怀疑此人有一定的作案嫌疑,经询问得知,此人是长清县双乳村人,专案组遂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带领下前往调查,但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反倒出了事……
“出什么事了?”张国忠一皱眉,心说既然小朱来找自己,莫非是这准亲家也让什么东西“觅”上了? “根据当地人交代,这个周文强行动确实比较可疑……”小朱边说边运用肢体语言,表情动作夸张得可以…… 根据当地人透露,这个周文强小的时候还是挺懂事的,不但学习好考上了中专,还特别孝顺。但自从其母亲病逝后,此人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心不在焉自由散漫,更要命的是还染上了赌博的毛病,上了好几年班攒下的钱没几个月就都输进去了,在从专案组的同志口中得知此人已经被原工作单位开除多日的消息后,一个自称是周文强的邻居的人向专案组透露了这么一个消息,前不久,离村多年的周文强忽然搬了回来(被开除后单位的单身宿舍当然是不能住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个奇怪的人一块住,二人白天没什么动静,但一到晚上就偷偷出去。这个邻居因为好奇,便偷偷的跟踪了一次,发现二人上了邻近的双乳山,在一个石柱子底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柳东升便安排小朱继续在村里了解情况,自己则和一位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在周文强邻居的带领下一起上了山,上山后,在那个所谓的石柱子周围也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于是三人便下来了,当天没什么事,但睡了一宿觉之后,柳东升忽然下身动不了了,症状跟高位截瘫有点像,但下肢却有疼痛感,医院躺着,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无奈之下,柳东升只能差小朱来请张国忠。 “下肢动不了……?”张国忠一皱眉,听小朱的叙述,柳东升好像是让“长虫”一类的东西觅了,尤其特别像是“虬褫”。但为什么当时没事第二天才有问题呢?而且虬褫这种东西,要么与人相安无事,就像当初王子豪家,要么就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如果这柳东升真是让虬褫觅上了,为什么只让其腿动不了,而没置其于死地呢? “是啊!张大哥,这忙你可不能不帮啊!”小朱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要不……要不我怎么跟大嫂交代啊……” “他人现在在哪?”张国忠问道。 “济南,医院躺着呢!你要答应去的话……咱们现在就得动身啊!” “行!”张国忠一咬牙,心想老冤家李树林是让柳东升枪毙的,自己怎么说也欠他个人情啊,这次正好补上……“小朱,你在这等会儿,我进屋收拾一下东西……毅城!拿两件衣服,带着你那个鸟儿,准备跟我去山东!”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治柳东升的毛病,先得治了觅他的东西,如果真是虬褫的话,张国忠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张毅城养的鹞子,是不是虬褫的对手放一边,先找到那东西是真的,否则偌大一座山,用罗盘找岂不是大海捞针?
一听要带着孩子去山东,还把大宝剑都带上了,李二丫开始不放心了,一个劲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危险什么的,最后把张国忠问烦了,“我说你少问两句行不行啊!我跟着公安局的一块出去,能有什么危险?带着孩子是得用他这个鸟而已!”说罢哐的一声,张国忠上了车门。 “到了给我打电话啊!”李二丫虽说着急,但对自己老头子这个脾气还是很了解的,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没多问。(当年马真人就栽在虬褫身上,张国忠也明白,倘若告诉李二丫自己和儿子要去弄这东西,能走得了才怪……) 当晚,医院。 走进病房,张国忠着实一愣,原本精神焕发的柳东升,此刻脸色就像煎饼果子一样,青一块黄一块的,胳膊上扎着吊针,病床栏杆底下吊着导尿袋,病床旁边,一个警察正在削苹果。 看见张国忠来了,柳东升勉强一笑,“老张,我这次来山东可真是《西游记》的──路途艰险且多难啊……”
“别这么说……”张国忠走到柳东升的床边,扒开柳东升眼皮看了看,还好,不是降术,“老柳,你在那个什么双乳山都干吗了?怎么别人没事偏偏你躺下了?” “我嘛也没干啊……”柳东升皱起眉头一个劲的琢磨,“那个老乡说有线索,我们就跟他去了,结果就是块大石头,在周围找了半天屁也没有,就又回来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我那么倒霉……” “啥也没干?”张国忠一皱眉,理论上讲虬褫这东西如果不惊动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再好好想想!” “我……”柳东升一阵回忆,“哦……好像……我好像撒了泡尿……” “撒尿?”张国忠差点没乐出来,看来就是这泡尿惹的祸,“在哪尿的……?” “就是石柱子底下啊……”柳东升道,“实在憋不住了啊……” “小朱……咱得去一趟那个石柱子……”张国忠站起身,看了看柳东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能下地了……” 长清县,双乳村。 第二天一早,张国忠父子和小朱便开车来到了长清县,由于下雨山路泥泞,几人只能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步行进村。带领张国忠父子和小朱进村的民警叫王友善,前不久带领专案组进村并陪柳东升上山的也是这个人。
“王大哥,这个是什么?”村口,张国忠被一块石碑吸引住了,碑文道:“庄前旧有双乳山一座,虽非出名大山,庄中赖以平安。凡接脉之处与庄内有关,相传如有开动接脉之处,庄中即出不意之祸。是以屡次禁止多年,无人开动取石。”从行文与字体上看,这个石碑显然不是当代的东西,而碑文的字里行间,仿佛是在警告村民不要上山动土。 “这个解放前就有了……”王友善笑呵呵道,“不知道哪朝哪代开始以讹传讹,村里死几个人就说与开山有关……” “真死过人?”张国忠一皱眉。 “老张同志,别告诉我你也信这个……”听张国忠这么一问,王友善倒挺吃惊,“人终究得死啊!现在村里天天有人开山炸石头,也没听说有谁死了……” “哦……”张国忠站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石头山,“那就是双乳山?” “对!山不大!”王友善开始继续带路,“你说老柳这病真是邪门了,我觉得可能是什么遗传病吧……” 村里一处瓦房外,王友善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说罢,王友善冲着屋里喊了两声,不一会,一个膀大腰圆的村民开门出屋,看样子大概有个十八九岁,两只眼睛朦朦胧胧的,好像还没睡醒。 “干啥呢?太阳晒屁股蛋子了还睡?”王友善拍了一下村民的肩膀子,把头扭向张国忠,“这是孙大鹏,等会让他领你们去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你们等我会儿,我披件衣服……”不一会,孙大鹏穿了件白色的麻布坎肩出了屋,“走吧……今天咱快点,下午得去吃酒席……” 若放在现在,这孙大鹏可算得上是标准的“长舌男”了,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什么谁谁家娶媳妇洞房没出血啦,什么谁谁家的孩子长得像隔壁二叔啦,什么谁跟谁搞破鞋晚上幽会让自己撞上啦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张家长李家短的没完没了,把张国忠听得都快精神失常了,“孙老弟,我来的时候发现你们村口立了块石碑,据说还死过人,有这么回事么?”张国忠心说,既然这哥们嘴上闲不住,不如问他点正经的…… “哟!何止死过啊!还疯过哩!”一听张国忠问到这个话题,孙大鹏更来劲了,“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都是听老人说的……” 按孙大鹏的说法,自从有这村开始就有那块石碑,听村里老人说,村里祖祖辈辈干啥的都有,就是没有敢靠开山掘石发财的,文革以后,村里人口比以前多了不少,正好也赶上改革开放,看着别的村都致富了,而自己村还穷巴巴的,一帮不信邪的年轻人便打起了双乳山的主意,俗话说靠山吃山,双乳山是座石山,不趁别的,就趁石头,于是,村里刮开了一股开山采石之风。
起初,大伙对那块石碑也是有所顾忌的,没敢大动,就是小打小闹,但后来发现也没怎么样,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加大规模,马车改卡车,镐头改炸药,总而言之就是怎么采得多怎么采得快怎么来,让村民没想到的是,虽说小打小闹了好几年都没什么事,但这动作一大马上就出事了,村里几个采石的工人相继病倒,最后死了好几个还疯了一个。 “疯?怎么个疯法?”听到这,张国忠一皱眉,“那人还在么?” “人早没啦!”孙大鹏道,“不管你问他啥,就一句话‘俺再也不敢了’,你说邪不邪?” “那你们怎么还采?”张国忠笑着问道,“不怕再出事?” “起初是不敢采,但架不住石头疙瘩来钱快啊!”孙大鹏说道,“后来村里有人分析,这双乳山有俩石柱子,南山一个北山一个,出事的都是在这俩石柱子中间干活的!”孙大鹏伸出两个手指头,一个劲的比划之间的距离,“看,俩石柱子中间这条线,都是在这条线附近出的事,后来就有人试着在别处采,把这条线绕过去,哎,你猜咋着?没事!到现在大伙都绕着这条线采,该挖挖该炸炸,屁事儿没有!” “石柱子?”张国忠一愣,“是咱们要去的那个么?” “是啊……”孙大鹏不以为然,“张大哥你甭怕,咱不开山没事……俺们小时候常在那玩,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本想再问问本地还有什么邪门传说,但这孙大鹏一提到自己小时候,便开始没完没了的白话起青梅竹马的老相好了,看他说得眉飞色舞的,张国忠也没好意思打断,只好硬着头皮一路听到了目的地──也就是石柱子的底下。 “就是这里,俺也不知道他们来这能干啥!”孙大鹏找了块干净石头席地而坐,“不过俺觉得肯定没干好事,没准从外边偷了啥东西藏这了!” 在张国忠看来,眼前的石柱子要比自己想象的小了很多,至多有两米多一点,不过倒是挺粗的,少说得三个人才能围过来。石柱子周围山势比较复杂,一时间也看不出阴阳走向。 “他们在这干嘛了?”张国忠问道。 “就看了看,啥也没干!”孙大鹏道。 “我是说……你家隔壁……”张国忠开始围着这个石柱子转悠。 “哦……没看清……”孙大鹏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回忆,“俺离着他们老远呐,看他们的手电光到这就灭了,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他们藏啥哩?他们俩人,俺一个人,这山里又没人,万一被发现了,把俺弄死也是白弄啊!” “柳警官小便的地方在哪?”围着石柱子绕了一圈,除了几个裂缝之外,张国忠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概是……是这!”孙大鹏站起身走到石柱子边上,指着一条裂缝下边的旮旯道,“张大哥不瞒你说,俺自己也来过,想找找他们到底藏的啥,但啥都没找着,这周围全是石头,也不像有什么地方被挖过。” “在这尿的……?”张国忠蹲下身子,开始仔细观察旮旯上方的裂缝。 凭张国忠的历史知识断定,这个石柱子肯定是人工放在这里的,虽说石头的外观貌似没经过过任何人工凿刻吧,但自然环境里无论如何也很难形成这样的石柱子,尤其按孙大鹏所说的,还是南山一个北山一个。石柱上的裂缝,貌似是石头上天然形成的,位置在石柱的中下部,长度大概有七八十公分左右,两头窄中间宽,最宽的地方大概有两个手指头的宽度,而最窄的地方仅一厘米不到,裂缝里满是淤泥,中间稍微宽一点的地方甚至还长出了几棵野草。 “你小时候就有这东西?”张国忠问道。 “别说是俺小时候,自从有这村,就有这东西!”孙大鹏道。 “你小的时候,这石缝里有没有泥?”张国忠用手抠了一下石缝里的干土放在掌心碾了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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