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家积极提倡功名道义的同时,庄子为那些被俗世所累的人们开辟了突破险恶人间的良方,只有在虚静的“心斋”里,才能解脱人生所背负的沉重枷锁。通过“心斋”获得心灵的安宁,或许是庄子逃避现实处境的一种手段。然而,庄子的“心斋”并不是一种完全的消极遁世,也是深深的扎根于“人间世”这份现实土壤之上的,在生命饱经沧桑的洗礼下,通过使心灵摆脱世俗的困扰达到对现实困境的超越,从而获得一份随遇而安的心境,这何尝不为世人提供了一种生命的安慰?从这一点来讲,庄子的“心斋”是有其现实意义的。现实生活中根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人类心为形役、倾轧纷争的共性命运,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永远被人与人、肉体与精神、个体与世界的矛盾冲突困扰着,那么只能从虚静的“心斋”之道来实现对现实的超越。
蒲松龄的人生处世精神深受庄子的影响。刘衍青先生在他的《明清小说的生命立场》一书中谈到:蒲松龄的人生处世思想“来源于他对老庄思想的自由汲取,他像中国历代文人一样,具有儒道互补的精神,即既有儒家积极入世的热诚与执著,又有道家面对困境寻求解脱的出世情怀。”生存困境的相似性是蒲松龄钦慕庄子的客观原因,高洁的清韵品格和诗人的性情是他追寻庄子的内在因素。在《长清僧》中,蒲松龄评价“道行高洁”的长清僧:“人死则魂散,其千里而不散者,性定故耳。”正是对保有自然天性、不受世俗诱惑的极大赞美。
蒲松龄的人生态度和处世精神对庄子“人间世”思想的继承和超越主要体现在,蒲松龄的“游世”精神和庄子有着极大的渊源关系。庄子思想中游世的精神,使蒲松龄得以在坎坷的人生际遇中保持直面困境、安之若命的心态。庄子认为:“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只有抛弃欲望,顺其自然,才是处世的最佳原则。前面所说的“无用之用”、“心斋”和“安之若命”的处世心态,其实都是庄子“游世”思想的体现,其精神实质是一脉相承的。在这一思想的影响入,蒲松龄借助《聊斋》世界游走于神奇的梦境、幻境和冥界,“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或是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放到《聊斋》的幻化和冥境中去实现,并实现的非常自由,使自身的生命自由地神游于这种世界中”。
从本质层面而言,庄、蒲二人对游世精神的诠释只是形式上的不同,庄子是借助于形而上的哲学思考,蒲松龄则是借助于幻化世界的文学展示,其本质都是为了超越现实困境来寻求精神上的自我解放,从而消解黑暗现实世界所带来的苦闷、彷徨和孤独感。
庄子和蒲松龄在直面人生困境时,并不是消极避世的,而是以另一种积极现实的批判精神去审视整个社会的,特别是当社会险恶、人心叵测的时候,这种安之若命的心态成为他们批判现实黑暗社会的最有效的方式。蒲松龄继承了庄子强烈的社会批判精神,他和庄子一样是站在整个人类的角度去思考这个世界的,但他的批判精神更为彻底。身份的卑微、仕途的失意和生活的贫困,是蒲松龄更能